第48 章 因风起
赵宗承将姬无患揽在怀中，耳语道：“他这样的才俊，不论置身何处都能如鱼得水，往昔他只知忠君报国，而今他通晓权谋之术，无需为他忧虑，亦无需自责，他的不幸与你无关……”
姬无患紧紧咬着唇，软软地缩进赵宗承的胸膛，泫然而泣，她的眼泪浸湿了赵宗承的前襟。
赵宗承轻轻拍着姬无患的背，安慰着她。姬无患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望着赵宗承，眼中充满了依赖。
“而我此生所有幸事，皆因有你。”赵宗承神情款款地说道。
两人相拥而立，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不远处的白杨树下，折返而归的夏侯捷面色凝重地站在树荫中，望着眼前的一幕，他心中百感交集，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不甘心，还是已然释怀。
夏侯捷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转身离去。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晚霞中，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
三日之后，受邀的12个国家都陆陆续续地抵达神都。一时间，神都城内热闹非凡，各种消息也不断传来。他们都在猜测此次会盟的目的。
“二皇子谋杀太子，还妄想继位？”楚雄国太子熊丹沉声道，“焉能开此等先例？”
谭国太子姒敏听罢，暗自思忖一番，阴恻恻地说道：“这难道不分明吗？姬姓诸侯中有人想要夺嫡了……”
而另一边，神都王城内荣王得知有人将神都天子截获，已经心急如焚，他急召赵宗承入宫议事。
荣王眉头紧皱，一脸忧愁地说道：“本王刚刚得到消息，圣上已经薨了！”
“我等刚刚来朝拜，尚未见到天子圣颜，怎地就收到他暴毙的消息了呢？”赵宗承作痛心疾首状，他心知荣王并未以诚相待，只是希望自己为其爪牙。
赵宗承心中千回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暗自思忖着：“荣王果然心机深沉，对外宣称天子薨逝，那么救出的天子便是一个已逝的天子。只是不知若他见到天子，又会怎样应对。”
“华王，本王知道你们华国天机阁人才济济，如今局势不明，你可有法子洞悉其他诸侯对拥立二皇子的看法？”荣王目光急切地看着赵宗承。
赵宗承略微沉思片刻，拱手道：“荣王谬赞，华国天机阁人才众多，实难与荣国明镜司相较。依小王所见，二皇子弑兄叛父，德行有亏，难以服众。他虽是本王妻兄，但若让他主宰天下，小王断难认同。”
荣王试探出赵宗承并无拥立之意，心中十分不满，但此时尚且不是翻脸的时候：“嗯，你说得有理。只是，神都天子仅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可惜——实在可惜！神都天子尚且年轻，后宫姬妾中竟无人怀有遗腹子。与其将皇位禅让给品行不端之人，倒不如立幼主——以保神都。”赵宗承若有所指地说道。
荣王眼神微凝，他心中自然清楚赵宗承的意图，立幼主的确是当下最为稳妥之法。
“只是，这幼主又该从何选出呢？”荣王故意问道。
“这就需要荣王与其他同姓国君一同商议了，小王不便参与。不过……”赵宗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务之急，是要先稳定局面，避免个别诸侯借机生事。”
荣王率先想到的便是谭国一派和南方诸国一派。
自“神襄政变”后的六十年间，神都基本形成了四大势力：北方诸侯以覃国为首，南方诸侯唯隋国马首是瞻，中部地区荣国自命不凡，东方诸侯则依附大梁国，而西方的华国作为后起之秀亦令其他诸侯不敢轻视。
多年来，各国纷争不止，大国吞灭小国，强国兼并弱国，有时同一地区的百姓，在一个月内就要数易其主。诸侯们频繁兴兵，百姓苦不堪言。
荣王起初对华国并不重视，如今却极为渴望与华国结盟。他懊悔不已，只因当初听信艳容王后的谗言，将姬珩送入华国为后。未曾想，在这关键时刻，华国无论道义或是礼法上都帮不了荣国。
赵宗承拜别荣王，一路来到了神都城西郊，马车车轮无端地陷入深坑，赵宗承只得改为骑马回归营地。
“大王，请留步！”
赵宗承听得身后有人唤他，便拉紧缰绳，回头望去。
只见一谭国将士打扮的男子伫立在身后，此人正是夏侯捷。
赵宗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夏侯捷，往昔自己也算礼贤下士，而今无端端地升起一股厌烦之意。
“你找本王何事？”赵宗承冷冷道。
夏侯捷微微笑道：“自然是大王最在意的那件事。”
赵宗承定定地望着夏侯捷，坦然地说道：“夏侯公子真会说笑，孤最在意的事情怎会令旁人知晓？若是让别人知道孤在意什么，岂不是留了把柄在别人手上？”
夏侯捷淡然一笑，道：“也罢，也罢。我只是想来提醒陛下，切勿为他人做嫁衣。平夷之战时，本是荣国与谭国交战，可是损失惨重的却是华国。荣王此人作为君王不值得被效忠，作为盟友不值得被信任。如今看来陛下也非等闲之辈，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平夷之战华国打得窝窝囊囊，却让夏侯捷因此换来了军功和爵位。赵宗承不由得有些不平。
“不过，天机阁羽卫果然厉害。”夏侯捷双手抱拳，悠然地说道，“陛下知人善任，又能出此妙计，实在令人钦佩。”
萧逸尘传讯说——一切都依计行事，神都天子已经被谭国人截获。
沈大将军是先王提拔之人，而萧逸尘才是自己选任的良将，赵宗承听得夏侯捷的称赞，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必恭维本王，阁下又无入华为官的打算。你我相交不过利益驱使，到头来利尽人散，还是减少些见面比较好。”
夏侯捷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华王年轻有为，可惜图谋错了。华国想要东进，需要的是武力，而非血统，想要融入中原，需要的是实力，而非姻亲关系。依在下愚见——大王不如向西扩充……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这一番话说得振聋发聩，赵宗承一字不差地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