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太后
太后性子清冷，不喜欢热闹，先王薨逝之后便迁居离凤仪宫最远的颐年宫了。时间长了，太后见嫔妃们日日晨昏定省实在疲乏，索性将嫔妃的定省之日改成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
各宫嫔妃似得了恩典，心中自然是欢喜。姬无患一向礼敬太后，来往算是勤一些，但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日子久了便也和其他人一样初一和十五觐见了。
……
今日五月初六，姬珩来到华国的第三天。桑吉引姬珩来到了颐年宫，太监宫女们不敢怠慢，便将她二人带到偏殿等候宣召。
姬珩悄悄问桑吉：“嬷嬷，太后不喜叨扰，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冒失？”
桑吉摇摇头，道：“王姬与旁人不同，你是中宫王后，太后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常来常往也是应该的。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娘娘当为六宫表率。况且，老奴听闻太后并不喜欢元妃，那也就意味着她可能成为我们在华国的靠山。”
姬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稍作思索后，忽然眼中流光飞舞，似是想通了某些事情，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后娘娘，太后邀您去百果园中小聚。”一位满脸堆笑的老公公道。
转眼间，姬珩便来到百果园中。
太后此时手持剪刀，立在马凳上为一棵李子树修剪枝丫。
“太后娘娘，王后娘娘来了。”李公公通传道。
太后“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姬珩，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咔嚓”一下剪掉了一个带花的枝条。
“太后娘娘当心啊！”姬珩喊道。
太后把剪刀和枝条递给身边的嬷嬷，由小宫女搀扶着走了下来。
姬珩甜甜地说道：“太后娘娘，这些粗活交给宫人们去做罢了，您老人家当心凤体啊！”
太后打量了姬珩一番，笑道：“这棵树是先王亲手所种，宫人们修剪的总不合哀家心意，所以就亲自修剪喽！”
姬珩搀扶着太后的胳膊，俏皮一笑，说道：“那太后不妨教教儿臣，以后儿臣替您修剪。”
“那可不行，万一你腹中有了大王的孩儿，动了胎气可不好。”太后把手搭在姬珩手上拍了拍。
姬珩深深地叹了口气，峨眉紧蹙，目光含愁，甚是让人怜爱。
“怎么了？”太后关切地问道。
姬珩正欲开口时，桑吉快一步跪在太后面前，娓娓说道：“回太后娘娘，大婚那日乃至昨日，大王都没有去凤仪宫。”
“哦？竟有这等事？”太后作疑惑状。
姬珩想到自己背井离乡，又不得夫君宠爱，心中一酸眼泪便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桑吉磕了一个头，又道：“大王重情义，许是怕元妃娘娘委屈，这几日全歇在碧霞宫。”
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姬珩的手，安慰道：“那元妃身子虚，怕是不会有子嗣了，她即便把大王拴在碧霞宫也无济于事。王后啊，来日方长，只要你诞下嫡子何愁不得圣宠？”
姬珩委屈地说道：“这后位本该是姐姐的，我怎么敢和姐姐争宠呢？大王心中觉得愧对元妃，儿臣就要对元妃更好不是？”
“这样便对了。”太后点了点头，“这才是作正宫的样子。大王喜欢识大体的女子，依哀家对大王的了解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发现王后的好啊！”
姬珩羞怯地低下头，扭捏地说道：“儿臣，儿臣能够陪着母后说说话便知足了……”
太后看着姬珩乖顺的样子，心中又痛快了几分，便和蔼地笑了起来。
“大王驾到——”
姬珩心中怦然，她悄悄朝远处望了望，见赵宗承匆匆而来急忙低下头去。
“母后，何事召儿臣前来。”赵宗承看了姬珩一眼，心中隐隐产生一丝不悦。
知子莫若母，太后迅速捕捉到赵宗承脸上的不悦，道：“百果园的李子树开花了，便唤你和王后一同陪哀家赏花而已。怎么，大王不愿意陪哀家？”
赵宗承松了口气，道：“母后哪里的话，儿臣当然愿意陪母后赏花。”
赵宗承搀着太后的手臂与姬珩一左一右并立于太后身旁。赵宗承看了姬珩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
姬珩娇俏地抿了抿唇，恭恭敬敬地朝赵宗承行礼。
“哎哟——”太后握着两个人的手笑道，“一家人何须拘礼。”
春和景明，暖暖的风中夹着淡淡的花香，令人人神清气爽。
“承儿，你还记得蓉贵妃吗？”太后若有所指地说道。
“儿臣记得。”
“当年蓉贵妃专房之宠，六宫形同虚设。”太后顿了顿，“你父王不是不懂‘集宠于一人，便是集怨于一人’的道理，只是情难自抑，险些酿成大错。再者，古往今来亡国之君多情种啊……”
赵宗承不禁回忆起蓉贵妇圣眷最浓那些年，先王曾亲自绘制了“凤仪宫”的建筑图纸，一时间宫内流言四起，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华王要废后，而母亲则日日在后宫以泪洗面。
蓉贵妇之子赵宗继更是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处处要压他一头。兄弟俩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母后，儿臣知道怎么做了。”赵宗承低声说道。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将姬珩的手叠在赵宗承的掌心，语重心长地说道：“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啊——”
赵宗承默默地点了点头。
“哀家累了，回寝殿安置了。”太后道，“王后，你陪着大王慢慢赏花吧！”
“儿臣遵旨。”姬珩柔顺地说道，她娇俏的脸上仿佛染上两朵彤云。
赵宗承轻轻松开姬珩的手，和气地说道：“王后，这几日休息可好了？”
“回大王的话，臣妾一切都好。”姬珩俏皮地挽住赵宗承的手臂，一点也不拘谨“臣妾日日盼着大王。”
赵宗承轻笑几声，便任由姬珩挽着。东方远曾劝过他，对待这位神都王姬要格外谨慎。明面上，荣王以姬珩巩固两国邦交，实际上一旦被荣王抓住把柄，他便要打着“不敬天子”的旗号召集诸侯攻打华国。
对赵宗承而言哄哄女孩子，原本不是什么难事，荣王的算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之所以冷待姬珩几日，也是想先挫一挫姬珩的锐气。
如今看来，这一套果然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