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 盛宴
自那日马场受伤以后，姬无患已经有三日未见过赵宗承了，心中难免有一丝失落。
今日太子寿辰，华王和王后以及世家贵妇都会参加宴会，赵宗承也一定会出席。
五更不到，姬无患就开始盥洗打扮，额角的伤口的结痂已经脱落，留下浅浅的印迹。她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将前额簪轻轻插入发髻，刚好遮挡住了那道伤疤。
“娘娘，宴会共分两场。中午那场宴会分前庭宴与后庭宴，前庭宴请朝中大臣，而后庭招待朝臣女眷。等到夜场宴会是家宴，都在后庭举行，到时候大王和王后会驾临。”竹宁嬷嬷吩咐道，“恕老奴多嘴，娘娘把府中权利放得太大，风头全让沈氏占去了，外人难免要质疑娘娘的权威。”
姬无患无奈地笑了笑，道：“如今沈将军在外征战，若不给她妹妹几分体面，怎能让将军安心为国效力呢？况且，我来华国的日子浅，不熟悉华国的宴请礼仪，难免会出些岔子，到时候就很难收场。倒不如做个甩手正妻，乐得清闲。”
竹宁嬷嬷劝慰道：“可是娘娘，这次是您和太子重归于好的契机啊。”
“时机还是不利于我。眼下荣国要与华国联盟，而荣国的主要兵力集中在南线，不出意料的话荣国想依靠华国的兵力抵抗覃国。荣国却不给予物质支援，”姬无患道，“这明显是赔本的买卖。这种关头，他还是离我远一点好，免得我左右为难。”
竹宁嬷嬷叹了口气。
“母妃，母妃——”青青提着兔子灯，跑进姬无患的寝室。李嬷嬷跟着青青一并进来，默默地给姬无患行了大礼。
姬无患摸着青青胖乎乎的小脸，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想母妃了嘛。您瞧，这是我送给父亲的礼物——我亲手做的兔子灯。”青青道，“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姬无患接过青青手中的灯笼，仔细端详一番，这兔子灯骨架结实，外面糊的纸也很精致，仅仅一对红红的眼睛涂得有些潦草。
姬无患刮了一下青青的鼻子，道：“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青青开心得咯咯直笑，姬无患抱着青青心里却十分挂念姬玄舟。
“母妃，今日府中设宴，我能不能不读书，和大哥哥一样一起参加宴会？”轻轻恳求道。
“好，今天好好玩一天。明日再读书。”姬无患宠溺地说道。
青青得到了允许，兴奋得跳了起来，提着兔子灯便跑了出去。
姬无患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今日也是玄舟的生辰，不知他过得如何？也有这般恣意的笑声吗？”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太子府内逐渐热闹起来。沈珂的侍女翠娥来到了朝阳殿，恭敬地说道：“娘娘，各位世妇均已到齐，侧妃娘娘让奴婢请您过去。”
“摆驾——”竹宁嬷嬷请示过姬无患后，庄重地喊了一句。
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之下，姬无患来到了揽月阁正殿，众世妇纷纷起身下拜。
沈珂径直走到姬无患面前，殷切地将姬无患引入上座。
“姐姐您终于来了，大伙儿都等着您呢。”沈珂笑盈盈地说道。
姬无患落座，温言道：“叫众位姐妹久等了，本宫挑选了二十四颗东海明珠，便当做见面礼吧，小喜——”
“娘娘，小喜姑娘陪着小殿下呢。”竹宁嬷嬷道，“奴婢这就把东海明珠分发给各位贵客。”
姬无患爽朗一笑，道：“嬷嬷可仔细些。”
竹宁嬷嬷将盛有东海明珠的锦盒依次发给宾客，人群中逐渐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之声。
“这么大一颗呐！”
“呦，我这颗闪着紫光，比蛋黄还大些呢！”
众人接下礼品，纷纷朝姬无患道谢。
一位身着酡红色长衫的妇人，笑道：“娘娘不愧是荣国嫡长公主，出手实在大方，随随便便一颗东海明珠就可以抵一年的军饷了。”
“这位姐姐便是沈将军的夫人吧？”姬无患朝她递去友善的目光。
那夫人瞥了姬无患一眼，微微颔首，道：“臣女沈柳氏，见过太子妃娘娘。”
姬无患将此人的倨傲尽收眼底，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恭维道：“久闻沈将军大名，沈将军国为国效力，忠心耿耿，实在是当世难得的栋梁之材。今日本宫能与沈夫人同席共饮，实乃荣幸。”
沈夫人轻轻抚了抚额头上的金簪，得意地说道：“我们沈家都是能为国家分忧的，就拿我这个妹子来说吧，虽娇纵些，但是总拿的出手的，这么大的席面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论治家也不逊色于中原贵女。”
众人听出沈夫人言语中的挑衅，均默不作声，宛若石像一般。
“哎哟——嫂嫂，你何必和娘娘说这些呢？娘娘是荣国嫡长公主，自幼学习礼节自然是比我强的。”沈珂嗔怪道。
姬无患腼腆一笑，道：“本宫极喜欢沈夫人直爽的性子，沈夫人今日尽可畅所欲言，妹妹就不要约束沈夫人了。妹妹着实辛苦，本宫敬你一杯。”
“谢娘娘。”沈珂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传膳吧！”姬无患吩咐道。
不多久一群宫女端着托盘，提着食盒走进了正殿。宫女们依次将饭菜端出来，又引得众人一片唏嘘。
“啊？这是什么？”
“就吃这个吗？”
食盛内的主食为黍米饽饽，配菜两荤两素，看着着实寒酸，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沈珂的身上。
沈珂被看得不自在，大声喊道：“陆凝霜，这便是你准备的饭食吗？”
陆凝霜款款起身，恭顺地说道：“回侧妃娘娘，您分配下来的银钱仅能购置这些饭食啊。”
“你是木头脑子吗？”沈珂把筷子重重摔到案几上 ，“你不会自己贴补一点吗？”
“回娘娘，婢妾的例银全贴补在前庭宴席上了。”陆凝霜低声说道。
姬无患见沈珂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厉声道：“沈侧妃——陆良媛虽品级比你低些，到底是府中的老人了，希望你能顾及一下彼此的体面。经费不足你便与我讨要，太子府不缺这几两银子，何必让陆良媛把自己的体己钱全部搭上呢？”
“娘娘，您可要秉公办事啊！”沈夫人道，“明明是陆良媛不知变通。”
姬无患语气柔和几分，对沈夫人说道：“这是内帷之事，叫夫人看笑话了。众位夫人，方才沈夫人也提过，你们手中的东海明珠可以换三军一年的粮饷，如今西线的战役刚刚平息，东线又传来战报，这正是需要节俭的时节。本宫觉得，陆良媛如此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回禀娘娘，”陆良媛道，“婢妾自幼服侍太子殿下，深知他克勤克俭，最不喜奢华，但他爱惜百姓，就如同爱惜自己的孩子一般。我们饭桌上这些食物全部在京郊农户家中按市价采买，这样百姓便可多得些利益。”
“竹宁嬷嬷。”姬无患吩咐道，“劳烦您去前庭一趟，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与太子，免得前庭众臣觉得太子府怠慢了自己。”
“是——”竹宁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