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陆凝霜
第二日清晨，除了被世子禁足的姬如嫣，府中所有姬妾都来到了朝云殿的门外，耐心地等待姬无患的传唤。这一众姬妾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或是讨论胭脂的颜色，或是讨论彼此的衣着。
崔雪瑶不动声色地走到姗姗来迟的沈珂面前，她先是盈盈一笑，随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姐姐可知昨夜的事儿？”崔雪瑶用团扇半掩着面颊，凑近沈珂的耳边轻声说道。
沈珂更是难掩得意的神色，悠然地说道：“若是知道，今日怎么会来这么早？”
“我看啊，太子对那位新鲜劲儿过了，到底还是姐姐恩宠多一些。”姜雪瑶道，“我听说，昨日太子早早就回府了，那位却是月上梢头时被人抬回来的。听说头部受了伤……过几日太子千秋宴上，那位恐怕要缠着绷带入席呢。”
“那可是够晚的啊！该不会……遇到歹人了吧……”沈珂道。
崔雪瑶眼珠一转，压低声线道：“呵呵，都是嫁过两次的人了，还把这当回事儿吗？”
崔雪瑶和沈珂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朝殿内望了望，脸上尽显春风得意之态。
“太子妃宣众位娘娘入东花厅商议太子生辰之事。请众位娘娘随我来。”竹宁嬷嬷站在门廊朗声道。
众姬妾安静下来，跟着竹宁嬷嬷的步伐来到了东花厅。沈珂因位份高，走在一众姬妾前面，她一入殿目光便落在了姬无患的身上。
姬无患梳了一个望仙九鬟髻，两鬓分别攒了一个挂着珍珠流苏的额前簪，鬟髻的底部带了一个镶嵌着着红蓝宝石的青玉发冠。姬无患挽了挽袖子，气定神闲地迎接着众人的到来。
“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长乐无极。”
“平身吧。”
姬无患的目光在一众姬妾猎奇的神情中逡巡一番，良久才缓缓开口：“过几日便是太子的千秋华诞，虽说六尚局一直在准备。但有些事情还是姬妾们亲力亲为方显用心。”
沈珂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姬无患，见她似乎并无大碍，心道：莫非伤在里面吗？
“沈侧妃，往年都是你主持太子千秋宴，今年——”姬无患瞧沈珂没有反应，便又提醒道，“沈侧妃？”
沈珂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道：“娘娘今日妆容格外华丽，尤其是这两个前额簪的流苏衬得您明艳华贵。”
姬无无患了然一笑，道：“与其在我的装扮上用心，倒不如把精力放在千秋宴上。免得让太子觉得府中有了太子妃，沈侧妃便疏于管家了。”
“是。”沈侧妃讪讪道。
崔雪瑶不着声色地白了一眼沈珂，心中不免觉得扫兴。
崔雪瑶虽然是末等的奉仪，却自视甚高。她的外祖父曾经是当今圣上的太傅，现已回乡颐养天年。沈珂的父亲虽位列九卿，却仅仅靠荫封得了个西宁典客的小官。在太子府中，这样的出身并不出挑，而崔雪瑶自小被娇养惯了，进入府中以后处处受人辖制，心中是有很多不忿的。
“崔奉仪——”姬无患目光落在心不在焉的崔雪瑶身上。
崔雪瑶心中正在埋怨沈珂愚蠢无用，冷不丁听得姬无患叫她，吓得打了个激灵。
“嫔妾在。”崔雪瑶道。
姬无患叹了口气，道：“你来府中已有一年之久了。上月入宫时，王后曾叮嘱本宫要抬一抬你的位分。就先封你为昭训，待他日诞下子嗣，再封为承徽。”
“是。”崔雪瑶喜不自胜地起身，给姬无患行了个大礼，“嫔妾谢王后、太子妃恩赐。”
姬无患点了点头，遂把目光移到角落里默默无闻的陆凝霜身上：“陆良媛，你一向细心稳重，你便辅助沈侧妃一同准备千秋宴吧。”
陆凝霜面露难色，但太子妃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沈珂却忍不住笑道：“太子妃，您倒是好安排。陆良媛哪里是细心稳重，平日里像个哑炮似的，能帮我什么呀？”
“侧妃说得是，嫔妾恐怕无法担此重任。”陆凝霜低声说道。
“沈侧妃心直口快，与你玩笑罢了。”姬无患劝慰道，“你在太子府中你的资历最深，且你自幼在太子府，比我们更了解太子的喜好，你辅助沈侧妃是最合适不过的。你说呢，沈侧妃？”
沈珂嗤笑一声，无奈地同意了姬无患的安排。
陆凝霜出身于普通的士族，父亲曾在军中担任百夫长，西征时战死了，母亲病弱，便由舅舅做主送入太子府做女官。太子成年后，教习嬷嬷见陆凝霜老实，就推荐陆凝霜侍寝，以便教导太子房中之事。
府中姬妾出身都比陆凝霜高，陆凝霜即便被封为三等良媛，也没有改变唯唯诺诺的习惯。就连崔雪瑶见了她，都不屑行礼。
姬无患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凝霜，心中默默地为她擦了一把汗，暗道：陆凝霜，在这后院之中没有人可以明哲保身的，希望你这次能够帮到本宫。
众人离去后，陆凝霜留在朝阳殿迟迟不愿离去。
“娘娘，您也知道沈侧妃的火爆脾气。”陆凝霜恳求道，“嫔妾在她手下做事，实在是心焦，求娘娘开恩，不要让我和她共事。”
姬无患急忙扶起陆凝霜，温和地劝道：“姐姐万不可行此大礼。此处没有外人，你我姐妹相称即可。”
陆凝霜苦笑道：“妾身清楚自己的斤两，怎敢与娘娘姐妹相称？”
姬无患语重心长地说道：“姐姐何必妄自菲薄。我在华国毫无根基，不过也是个徒有虚名的罢了。我也想如姐姐一般与世无争地生活，可被驾到这个位置我怎会有安宁的日子？姐姐就当帮我一次，事后我必不会亏待姐姐。”
陆凝霜低着头双手搅动帕子，轻声问道：“娘娘要嫔妾做什么？”
“尽心辅佐沈珂，不必藏拙，保全自己。”姬无患道。
“好，我答应娘娘。可是……”陆凝霜眼圈泛红，抬起头哽咽地说道，“我甘为娘娘棋子，无论能否帮助娘娘，都请娘娘不要怪罪于我。”
姬无患紧紧握住陆凝霜的手，道：“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