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现端倪
是夜,月华如练,流萤蹁跹。
“小喜,你多陪陪青青吧。不必总是劳神为我煎药。”姬无患皱着眉,端着药盅发愁。
小喜谆谆道:“公主,您自幼体虚,若没有这汤药吊着,恐怕早就卧床了。再者,您若不按时吃药,怎能打起精神和这里的女人周旋?”
姬无患望着汤药,双目因空洞而失去了光彩,她嗫嚅道:“太子府比荣国后宫好些,这府中的女子也比艳容可爱多了,再者如今身份不同,虽说要权衡的事情变多了,但是至少不用屈居人下,伏低做小。”
“公主说得是。”小喜道,“终于……远离艳容了……”
姬无患瞧着小喜魂不守舍的样子,道:“小喜,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我,我只是想念荣国的亲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小喜黯然道。
姬无患心道:原来如此。
“小喜,给我煮一壶牛乳茶,多放蜜糖。要不然这药我一口也咽不下,必须用牛乳茶冲一冲口中的苦味才行。”姬无患吩咐道。
“公主,这里有蜜饯啊。”小喜道。
姬无患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越大越不听话。看来是时候打发你嫁人了。”
“不要,不要。我一辈子都要留在公主身边。”小喜诺诺地说道,“奴婢遵命便是。”
姬无患见小喜离去的背影半晌才起身,她缓缓走向中堂,将药盅里的药倾倒在角落的松柏盆景当中。
竹宁嬷嬷正在中厅执夜,见姬无患毫不避讳自己,便问道:“太子妃娘娘,为何要把这药倒在盆景之中?”
姬无患道:“竹宁嬷嬷,其实这棵柏树早就死了,不信你可以挖出来看看,它的根早就烂掉了。”
“娘娘……柏树不能用汤药浇灌啊!”竹宁嬷嬷道。
姬无患轻轻笑了笑,道:“汤药是百草熬成的汁水,虽不可做肥料,但也不至于让这柏树死得这么快。我十四岁时便发现只要我停药,身体便虚发,但至少脑清目明;按时服药精神虽好,却时常头昏脑胀。那时是御药房配药熬煎,我只当是艳容王后不容我,可来到华国依旧如此,我便要怀疑身边的人了。”
竹宁嬷嬷不可思议地看向姬无患,道:“难道娘娘怀疑小喜?”
姬无患点了点头,道:“我知你是太子心腹,此事万不能让太子知道。你且留意她些,收集足够的证据之后再做处置吧。”
“太子驾到——”长离洪亮的声音从院外传出来。
姬无患恳求的望向竹宁嬷嬷,竹宁嬷嬷点了点头。
太子大步流星地迈入朝阳殿中庭,笑盈盈地望着姬无患,许是军机繁忙他来不及修面,他下颌长满青须显得成熟许多。
“臣妾给太子请安。”
“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
赵宗承拧着眉,用低沉且责备的语气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无患你何必拘礼,连竹宁嬷嬷都被你带得刻板了,我这几日好累,听人请安都听怕了。”
竹宁嬷嬷和姬无患相视而笑,竹宁嬷嬷很识趣地退出中堂。
太子径直走到内室,一头栽到床上,疲惫地喊着:“无患,快来伺候夫君。”
她进入内室,款款地坐在床榻边缘,轻手轻脚地为赵宗承褪去鞋袜。
“你是有多久没洗脚了?”姬无患嫌弃地看了一眼赵宗承。
赵宗承腼腆一笑,道:“明日休沐,明日就洗。”
姬无患眼睁睁地看着赵宗承钻进自己铺好的被褥当中,她无比心焦。
“我好困,无患,你若嫌弃便去和青青睡吧……”赵宗承说完便昏睡过去。
姬无患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现在怎么敢得罪这位“祖宗”呢?若是第二天早上他发现自己不在身边,嘴上虽不会说什么,但心里定会有芥蒂。姬无患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定不会选择离开。
四更天,夜已阑珊。
“夏侯捷!”赵宗承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姬无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赵宗承晃了晃脑袋,良久才发现只是做了个噩梦,心中不免庆幸。他转身看到姬无患正殷切地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地将她拉入怀中。
“你刚刚梦到了什么?”姬无患睡眠很浅,她恰巧在赵宗承惊梦之时便清醒了,清清楚楚地听到赵宗承喊了夏侯捷的名字。
赵宗承双臂的力道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沉默良久道:“覃国和荣国打起来了,主帅是夏侯捷。我本以为他们要在平夷之地交战,谁知他突袭了绥城。他仅率七百铁骑便把绥城三万守军打得落花流水,然而他并没有攻占绥城,只是把绥城的钱库洗劫一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斗力,说实话这样以少胜多的战役实在少见。”
“这样以少胜多的战役,他也很难再成功第二次。”姬无患淡淡地说道,“我小时候听我阿爹——听夏侯婴将军说过,战场上胜负仅在一念之间,相比攻城掠地,突袭、刺杀反而是最容易的。夏侯捷他对绥城守备,地势了如指掌,自然打绥城顺手些,作势打平夷只是障眼法;而他亲率的七百铁骑必是覃国精锐中的精锐,进出绥城易如反掌。我只是更好奇,他是如何取得覃王的信任的,可惜他走了这一步,就坐实了夏侯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怜夏侯婴将军一世英名。”
赵宗承用惊诧地目光看着姬无患,赞道:“你一直对前朝的事不闻不问,怎地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难道你也学过行军作战?”
姬无患摇摇头,道:“分析这些事情怎需要学行军作战?若是在战前分析出来才算料事如神,才了不起呢。”
“是啊!”赵宗承感慨道,“那夏侯捷真真是厉害。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姬无患挣脱赵宗承的双臂,轻轻地把他按在榻上,温柔地劝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天亮后我们一起去郊外骑马好不好?”
赵宗承平静地点了点头,他抓着姬无患的手放在胸口,慢慢地安睡。
姬无患心中郁结难舒,她隐隐觉得赵宗承害怕夏侯捷,又隐隐觉得赵宗承对自己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