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章 伤离别
如果不是绥城之外那一支冷箭，如果没有荣王对夏侯家的猜忌，如果没有华国的聘礼……可惜没有如果，他们终究是不得命运眷顾。
烛光摇曳映得暖帐一室昏黄暧昧，屏风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对缱绻的情人如同藤蔓一样痴缠在一起。姬无患轻轻地扶着夏侯捷的腰，摸索着去解他的束带。
夏侯捷捉住姬无患的手，深深地望着她，柔声道：“无患，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不能这样做。”
姬无患吻住夏侯捷，试图再次唤起他的怜悯，她贪婪地索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夏侯捷同样情难自已，激烈地回应着她。
“所有营帐都翻过了，不见刺客身影。”士兵在营地内喊着。
“加强戒备！”
夏侯捷凭着多年军旅生涯中训练出的警觉，瞬间清醒了起来。他将姬无患紧紧地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冷静且克制地安抚道：“无患，听话。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忘了我，好好生活。”
“可你忍心看着我嫁给别人吗？”姬无患央求道。
夏侯捷抚摸着姬无患的脸颊，怜惜地说道：“我不舍得。可是我们之间隔了杀父之仇灭族之恨，我们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明白吗？”
姬无患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双手，道：“我明白，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你活着便足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亲人。”
“嗯——”
夏侯捷翻身下榻，决然地离去。
姬无患颓然地躺在床榻上，一双凤目噙着晶莹的泪珠，木然地盯着屋顶发呆。她的头发散在枕边，宛若一朵绽放的牡丹。
“公主……”小喜四处扫视一番，道：“小将军呢？”
“他已经走了。”姬无患翻了个身，默默地闭上眼睛。
“有刺客——”帐外又是一阵骚乱。
小喜听到响动，瞧了瞧无动于衷的姬无患，却又忍不住跑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姬无患梳洗完毕后，独自走出暖帐透气，她绕过收拾行囊的士兵，屏退身后的婢女，缓缓走向断崖处。她俯瞰着脚下的风光，遥望着来时的路，那条路在苍翠欲滴的松柏和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既看不到尽头，又看不出形态。忽然，一群白鹭惊慌地从远处的树上飞散开来，远远望去似是被风吹散的云霞。
“愿你活着，也愿你心安。”姬无患呢喃道。
“公主！”东方远焦急地呼唤道，“请公主移步。”
姬无患看了看脚下的峭壁，又瞧了瞧东方远惊慌失措的样子，缓缓地后退了几步。
“大人以为我要寻死吗？”姬无患笑道，她目光落在远处，黯然说道。
“呃……”东方远语塞，他并没有那么想，只是单纯地害怕姬无患掉下去。
姬无患道：“昨天抓了一夜的刺客，辛苦东方大人了，可有什么收获吗？”
“回公主，没有什么收获。反而丢了些金银，跑了几十个奴隶，丢了几匹千里马……”东方远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姬无患“噗嗤”一笑，道：“那些劳什子丢便丢了吧！不耽误东方大人赶路便是了。”姬无患故意把赶路二字强调了一遍。
东方远恭敬且心虚地说道：“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公主的贴身仕婢昨夜跑出大营，下官倒是把她捉了回来……”
姬无患深深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跑便跑了，你捉她做什么？华国没有婢女给我使唤不成？既然你把她捉回来，为何不送到我身边呢？”
“下官怕她与刺客有勾结……”
“放肆！她小小宫女认得什么刺客？大人不妨抓我回去审问，问问我为什么让刺客拿金银，放奴隶？”姬无患冷冷地说道。
东方远讪讪道：“不敢不敢。微臣这便请小喜姑娘回来。”
“那——有劳大人。”姬无患道。
不多久，东方远带着一众士兵押着小喜送回姬无患身边。小喜深深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
“不要在这儿跪着了，赶快去收拾一下马车，不然耽误东方大人赶路，咱们担待不起呢。”姬无患若有所指地说道。
东方远默不作声地立在姬无患身边，腹诽：夏侯捷的药简直的神了，这病公主服了药，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生龙活虎的不说，还挺爱挤兑人。
良久，队伍开拔。姬无患倚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小喜默默地跪在她身旁。
“小喜，怎么不说话了呢？”姬无患柔声问道。
“公主……”小喜瞧着姬无患淡然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恕罪。小喜不敢了。”
“你有什么罪呢？我多次死里逃生，都是你在我身边护佑。”姬无患睁开眼睛，把小喜拉到身边，安慰道：“你若是想走，和我说一声便是，我怎会不放你呢？”
“公主，奴婢只是担心小将军……并不是想离开公主。”小喜低着头。
姬无患见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心下便了然，原来小喜也一样喜欢夏侯捷。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夏侯捷那样俊逸潇洒的青年公子，世间有几个女子不为之倾心呢？
“好。”姬无患淡然地说道，“只是到了华国之后，再也不要提起他了，他会给我们惹来杀身之祸。我是二嫁之身，免不了在这件事上受人编排。我们只当他死了吧。”
小喜惊讶地看着姬无患，但她看不出姬无患冷淡的态度中所隐藏的无奈，她只是天真地认为，姬无患过惯了金尊玉贵的生活，不愿意与一无所有的夏侯捷亡命天涯罢了，想到此处，她便更加地怜惜起夏侯捷来。
昨夜她在帐外与东方远周旋时，并不晓得公主和夏侯捷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回来的时候不见夏侯捷的踪迹，又见公主生无可恋的样子，她害怕公主死了以后，自己无所倚仗，在那一刻她真的想过追随夏侯捷而去。
当她跑到营地外面之后，分明看到两个黑衣人各自骑着千里马逃奔到山下。她很确定其中一个人就是夏侯捷，但另一个人是谁她却不得而知。
恰好，东方远从营地中跑了出来，奇怪的是他不着急追捕黑衣人，也不着急捉拿四散的奴隶，而是绑了小喜回去。
这让小喜深深不解，她惭愧地望着姬无患，很想把心中的不解一一说给公主听，可是公主已然对夏侯捷的事不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