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迟到的送别
周六的一天，林雨歌和林母从地里拔草回来时已到中午了。林母招呼林雨歌洗洗手准备做饭。这时院里突然又响起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林雨歌来不及擦干湿漉漉的手，忙跑到院里去看。是那个表哥田野又来了。
“娘，娘……”林雨歌赶紧跑回屋去喊林母。
林母从屋里走出来，他看见从摩托车上下来的田野，热络地迎他进屋。
田野从摩托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袋热腾腾的肉包子，递给林雨歌：“雨歌给，还热乎着呢，快吃！”
林母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给林雨歌递了个眼色，林雨歌赶紧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林母笑着对田野说“来家里还买啥东西，他爹在你家够给添麻烦了！中午一定留下吃完饭再走！”
“婶子我路上吃过了！我就是尝这包子好吃，就给弟弟妹妹带几个。”
“来！雨歌快趁热吃吧！”田野把包子塞给林雨歌。
林母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但田野这样说，她就没再推脱什么。
林雨歌接过包子，她很少吃外面卖的包子，平时都是林母在家自己蒸包子，虽然味道也很好，但是林雨歌有一段时间没吃过肉包子了，那包子的香味引的她直流口水。
“婶子，表叔在我家挺好的，他让我来给您报个平安，您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吗？”
表哥的话问出口，林雨歌就看到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是爷爷的事吧，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亲，自己的父亲去世，这样天大的事是应该让父亲知道的，可是又怕……
“麻烦回去跟你叔说，雨歌他爷爷上周去世了……”
表哥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愣住了，半晌他消化了这个消息，点了点头。
气氛很沉闷，谁都没再说话，田野坐了一会起身准备要走“婶子，消息我会转达表叔的。等过段时间风头松了，我接你们去我家看看叔。”
林雨歌听到这话很是兴奋，她开心地看着娘。
“好！……”
林母答应着，但是林雨歌却从娘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喜悦，反而是满脸的纠结与担忧。
深夜里。
哐哐哐！
林雨歌家的家门被拳头剧烈地砸响。林母惊坐起来，林雨歌和哥哥姐姐也被吵醒。
“快开门，是我！”
“爸爸！是爸爸的声音！”林雨歌惊喜地朝着林母轻喊。
林母披上外套下了床，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没来的及进屋，就听到林父颤抖着声音问林母“他爷爷去世了？”
“嗯……”
哐当！身体坠倒的声音。
当这个消息被亲耳证实，支撑林父的最后的一丝希望被破灭。他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哐当一声跌倒在地。
“老林！老林！”
是林母惊慌失措地喊叫声。
林雨歌她们赶紧穿了衣服下了床，就看到自己的父亲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一个方向。
“爸爸！爸爸……”林雨歌跑到林父身边。
“爸爸，你咋啦，你快起来啊！”林风林雪想要把林父从地上扶起来，用了好大的力气，林父却是纹丝不动。
他们不知道林父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满身满脸都是泥土，一只鞋子穿在脚上沾满了泥土，另一只脚丫却是光着的。光着的那只脚上满是泥土和血渍。
林雨歌和哥哥姐姐都被林父的样子吓哭了。
“她爷爷的坟在哪？”
林父突然缓过神来，他两眼通红蓄满了血丝，他直勾勾地盯着林母问。
林母也被林父的样子吓哭，她流着眼泪努力地把林父从地上拖拽起来，她望了一眼他的脚，难掩的难过与心疼。
“你回来干嘛？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我应该知道你的脾气……”林母哭诉着。
“求求你快告诉我，我爹的坟在哪？我要去见他，我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说着林父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要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现在警察正愁抓不到你，你出去是想被警察抓住吗？”林母使劲拉拽着林父的胳膊。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见我爹，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说完他挣脱开林母使劲拖拽的胳膊，光着一只脚丫往门外跑去。
林母见林父疯癫的状态，她无奈地瘫坐在地上哭泣。
“你个疯子要去哪？”
林父刚走出家门就被迎面走来的林强推搡着退了回来。
“大哥，咱爹在哪？我要去看看他……”
见到大哥以后的林父，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林强面前崩溃大哭起来，他拉着林强的胳膊祈求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人都死了，现在看还有什么用！”林强一把推开林父，他扫视了一遍林父浑身上下，气愤地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当初我让你去自首你不去，现在立案了警察到处找你，你又跑回来干嘛？”
“哥，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咱爹，对不起咱爹呀……”他一边哭一边狂扇自己的耳光。
屋里的动静闹的太大，不一会二大爷也过来了。他走进屋里，看到林父满身泥土伤痕累累的样子皱了皱眉
“你这是从哪跑回来的？”
林父没有听到二大爷的声音，他仍然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
“我带他去爹坟前看看吧！”二大爷话一出口，大爷凌利的目光立刻向他身上投去。
“我会小心的！我带他走小路不显眼。让他去见见吧，不然他会疯的。”
林父听到二大爷要带他去爷爷的墓地，他立马停止了自残的动作，眼巴巴地望着大爷。
“哎……去吧去吧！”
林强无奈地挥了挥手，林母赶紧给林父找来了一双鞋，给他套上，林父跟着二大爷消失在凌晨的夜色之中。
父亲走后，林雨歌搀扶着她娘坐到炕边上。娘的眼泪还没停止，父亲的脚都被碎石扎伤都没来得及清理包扎，他就这样带着伤脚去看爷爷了。想到父亲的伤口林雨歌内心感到一阵阵的抽痛。他心疼父亲，他是从田野表哥家一路跑回来的吧，不然那一身的泥土，丢失的鞋子，磨破的脚掌是怎么来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二大爷带着父亲回来了。从墓地回来后的父亲情绪平静了许多，他坐在炕头低着头一声不吭。
“天亮之前，从哪来的回哪去吧，别让人发现！”二大爷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递给林父。林父接过烟，低头抽烟默不作声。
轰隆……哧啦……
院里一阵摩托车急刹车的声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衣着凌乱，顶着鸡窝头的田野表哥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他一进屋看到林父坐在炕沿上，瞬间松了口气“表叔……你可真行啊……”表哥气喘着上气不接下气。
“哎！……你可真让俺爹妈猜对了，你果然还是不听劝是跑回来了。吃晚饭的时候明明还答应的好好的，等过段时间再回来，你咋就自己半夜跑回来了呢！”田野看着一身泥土，狼狈不堪的林父叹了口气。
“好了！在爹坟前哭一场你也痛快了，咱爹不怪你，见过了，就快走吧！”
二大爷拍了拍林父的肩膀。
“是啊表叔，这都快四点了，咱快走吧，一会儿天亮路上就有人了！”
“走吧，快走吧！你还呆在家里干啥，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要顾虑的是你的孩子们！”林母也推搡着林父，把他从炕沿上拉起来往外推。
林雨歌眼巴巴地望这父亲。以前林父不管是出去干什么，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看林雨歌和她说话，可是这次回来，他被极大的悲伤冲击着，都没顾的上看林雨歌一眼。
林父被母亲和二大爷推搡着上了摩托车，表哥打开摩托车的油门，摩托车发出轰鸣的响声。林父从回家就一直呆呆的，此刻他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就在摩托车即将要发动的瞬间，林父回过头，他望了一眼林母，目光又从林雨歌和林风林雪的身上依次扫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摩托车就发动引擎，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