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雨瓢泼

    第二天，下午。

    空荡荡的教室里，一个男孩站在窗前发呆。

    窗外大雨泼洒，染黑了天边，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再没有云卷云舒，嘈杂的电流声也不再在广播声中出现，像是水库决堤，淹没了一切阴晴圆缺。

    仕兰中学内，足球场早已被匆匆来往的车辆碾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撕开在大雨瓢泼中。

    大人三两成群，一个个打着黑伞，跌跌撞撞地跑进教学楼，到处都乱七八糟的，乱哄哄的，车辆横在破烂的足球场上，来了又走，只余下千疮百孔的场地，挂着扭曲的笑容，哭泣着望向云端，可悲又可怖。

    楚子航觉得很怪，像是一种时常被他忽略的情绪在暴雨中突然来袭，让他猝不及防，这种情绪……

    像孤独。

    楚子航拨通电话，打开免提，放在桌上，默默注视着它，浅栗色的瞳孔有些出神。

    电话接通，妈妈匆忙又脱线的声音响起，“子航你那边也下雨吧？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买东西呢，这边雨可大了，我们喝杯咖啡……”

    叨叨了几句，最后还是让楚子航自己打车或者喊“爸爸”来接他。

    还是这么不靠谱……楚子航叹了口气，无所谓，本来就只是为了让她放心而已，还要什么要求呢？

    随后楚子航空空思考着大人的愚蠢，“爸爸”的尽义务，和妈妈的没心没肺，又陷入了沉寂，单薄的剪影透过夜色，颇显一种独孤求败之感。

    “楚子航？一起走吧去，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一个女生探出头来，是柳淼淼。她有一头清爽的长发，别着一枚银制的米老鼠发卡，垂着头，面色微红，不敢直视他。

    “你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她声音越来越小，蔫巴了下去。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

    “哦……那我先走啦。”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下我俩吧！这雨太大啦！”路明非在屋檐下大喊，旁边站着林皓月，面无表情。

    “额……可以吧。”柳淼淼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林皓月，轻声答应道。

    林皓月跟着路明非走到柳淼淼面前，扭头看了楚子航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你可真有女侠气质，救人于水火之中！”路明非点头哈腰的，这时候的他真像一只哈巴狗。

    “谢谢。”林皓月一躬身，先等柳淼淼在司机的帮助下一尘不染地上车，再把路明非拎进了车里，最后，自己缓缓坐进去，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司机很有专业素养，余光瞥见林皓月湿透的衣服，一声不吭地打开了后排座椅加热。

    林皓月和路明非上车，路明非总是想和柳淼淼搭搭话，觉得太安静不舒服，而林皓月看着路明非尴尬地找话题，总是觉得有些难过又好笑。

    他不再看他们了，转头望向远方林立的高楼，干净的玻璃上水光泛滥，一瞬间你会误以为你行驶在一条四面八方皆是湖的道路上。

    “墨城，还有多久？”他问。

    “一小时，先把路明非骗开吧。”墨城在脑海里缓缓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光晕，仿佛寺院里静坐的高僧。

    “你怎么在发光？”他愣了一下，问道。

    “强行接入部分世界树的力量……有点……控制不住。”墨城咬着牙说，任谁都看得出这个行为的困难。

    “谢谢。”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说。

    “大可不必，我只是遵守和你妹妹签订的契约内容罢了。”墨城调整着呼吸，身上的光晕缓缓平息下来，又重新睁开眼。

    车窗外雨流如注，司机板正地开着车，在一个又一个水洼间平稳地驶过。路明非终于没有找话题了，只是靠向林皓月，脸上带着点担忧的表情。

    “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他低声问。

    “没什么。”他看着他担忧的瞳孔，轻轻地顺了一下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

    “到了。”司机的声音响起，缓缓把车停靠在街边，“伞在后排有，你们可以直接拿走，不用还了。”

    “谢谢，谢谢，”路明非连连点头，但看着司机板正的脸，他又有点发怵，“哈哈，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跑回去的。”

    说完，不待司机回话，便打开车门，顶着雨跳进了水洼里，梗着脖子往前冲。

    柳淼淼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远方小小的黑点，“你要用吗？”她转头问林皓月，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没事，不用还的。”

    林皓月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女孩，想到她未来会被赵孟华抛弃，有点于心不忍，“谢谢，”他微微地笑着，“不过还是要还的。”

    “可以啊。”柳淼淼有些腼腆地说，发卡上的小兔子仿佛在她的心里直跳，撞得心直突突。

    要还难道不是更好么？她心想，那就有理由和他聊天了啊，还可以交个朋友？

    黑伞从槽里抽出，仿佛武士用的剑一般笔直地立在他的手上，撑开在雨里，他缓缓拉上门，向路明非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