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柔的氤氲
温润的月光被月亮倒进风里，吹碎了后揉进夜色，碎片四处飞散，扎在了帘上、床上、脸上…颇有一种支离破碎的凄美之感。
一个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男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
肌肉的线条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泾渭分明，干干净净的收敛着，有力度却不过度张弛。
脸并非是硬朗的利刃，也没有剑眉星目般杀意纵横，就是温柔的眉无力的躺着，薄唇的血色褪的淡淡的，许是因为赤身躺着而受了寒，就像个只能用“小家碧玉”来形容的男人。
男人的双眉突然颤了颤，仿佛冰雪消融般睁开了双眸，于是眼中蔚蓝深海般的深邃就压下了整个世界的色彩，又带着几许迷茫的虚无，像只没睡醒的白发小猫。
林皓月只感觉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层层光影相互交叠，过了几个呼吸后才恢复过来。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站起来，甩了甩头，随后看向四周，低低呢喃：
“我怎么没死…”随后走向窗户，拉开窗帘，微风轻拂，白色的月光扎得他双眼一眯。
随后呼出一口气，又拉上了窗帘。
他转身，走回，坐到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双目无神，就这么坐着，仿佛石雕。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恢复。”
“你好，宿主。”一个似乎是机械的声音响起，突兀地出现在了林皓月的脑海里。
林皓月一动不动，稍稍偏了偏头，当是回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梦，无论出现什么魔幻的事情，也都无所谓了。
“宿主，欢迎来到龙族的世界。”
林皓月愣了一下，“意思是说我已经死了吗？”随后他轻声问道，语气平淡，就像是不愿惊扰什么。
“是的。”系统回道。
“谢谢。”他说着感谢的话语，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总是会让人怀疑那一句感谢里有多少水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让我复活总不可能是让我来享福的吧。”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其实…如果我说让你复活真的就是让你来享福的，你信吗？”
“我信。”林皓月笑着说，“我都经历过这么多苦了，怎么就不能相信一下美妙幸福的幻影呢？”微风柔柔吹起他的额发，温柔又疲倦。
“……”系统沉默了，但半晌后，他还是开口道，“你不是我复活的，但复活你的那个人希望你享福，而不是在血腥凛冽的战场上乱舞。”
林皓月不说话，只是轻轻低着头，微微勾起一抹笑。
“她总不会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孤单地，平稳地度过一生能够算作享福吧，这可是空巢老人的待遇啊。”他温柔地笑着，风的丝线缠绕在指尖，总是令人缱绻。
“我总得去找她吧。人活在世上总得要有一个目标，不是吗？”他轻声说。
“……你还蛮执拗的。”沉默了一下，系统说。
“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总是为了些什么活着……等你了解了人类后你就明白了。”林皓月还是笑着，温柔地说着，
“舔狗为了他们的女友活着，妈宝为了压榨自己的妈妈而活，英雄为了他们的目标活着，哲人为了他们的理想而活。”林皓月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那普通人呢？”系统问道。
林皓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道：“他们为了平淡而活。”
“那好人呢？”系统又问。
“他们为了悲剧而活。”他说。
“为什么这么说？”系统还问。
“好人其实很难定义呀，不是吗？源稚生一辈子为了自己的正义而活，对一切都百般认真，自己却活得很累很累，你说他算好人么？”
“怎么不算？”
“但他同时还是黑道大少爷，整个日本以他为首，他做了无数多的恶事，那他还能算好人么？他自以为是，最终间接令白王复苏，死伤人数上千万，你说他还算好人么？”
“……”
“其实搞不懂吧。”林皓月疲惫地笑笑，“我也搞不懂啊。其实如果说君子论迹不论心的话，那源稚生是一个毫无疑问的恶人啊，但我为什么会为一个恶人而心痛？为什么会为一个恶人而愤怒？我也搞不懂啊。”
“那就不用搞懂了呗，你想救谁，你就救谁，你想帮谁，你就帮谁，只要你在下定决心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你所能承担的一切，和你能承受的一切，那就行了。”系统无所谓地说道。
“是啊，你说得对。”林皓月笑笑，“无论是谁看见那个衰仔的剧本都会为此感到难过的吧。”
“那就去改呀，正好我的目标就是参与并更改剧情。”系统也笑着说。
“好啊。”林皓月笑着，笑得那么苍白，那么璀璨。
林皓月走出房门，找到卫生间后走了进去，望向镜子，看着镜中人的模样，他轻声说道：“系统，你给我换了个皮囊？”
“不是我，但我可以给你换回来，需要吗？”系统回答。
林皓月摸了摸自己这副新面孔，轻轻的笑了笑，“没事，就这样也挺好。”林皓月呼出一口浊气，像吐出半生哀愁，“就当换了个人生…”他喃喃道。
随后他脱下衣服，打开淋浴，任由水滴肆意流淌过全身，像是要迎接自己的新生。
“系统，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遵守的准则么？”在覆水之下，林皓月闭着眼，轻声问道。
“凡救赎，必杀戮，凡死亡，必新生，凡渴望，必失去，天道有平衡，人伦有常理。唯有超脱，可遁去踪迹。”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吐出一串难懂的词语。
“哈哈，你真是……”林皓月笑笑说，随后闭上嘴，在一片氤氲中仿若影子，镜花水月般飘渺无踪。
感受着水汽蒸腾，浮在肌肤的温度，最后一丝不真实之感也随着飘散的泡沫，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镜子里被热气熏得一片朦胧，白发男人低头闭眼，面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坚韧，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要踏上寻找的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