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5楼不悲伤
排骨,牛肉,鸡腿,红烧肉
风卷残云,
小倩去打了三次饭,
初七感觉还是没吃饱,
“你不能再吃了,别把胃给撑爆了。”小倩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晚上几点开饭?”初七真是饿伤了。
“傍晚六点食堂放饭,到时候我给你多打一些。”小倩直勾勾的盯着初七看。
“你总看着我干嘛?”初七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他们说你是个傻子,我咋看着不像呢?”小倩眼波流转。
“我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妄想症,不是傻子也是精神病。”初七走到窗户边上,向外望。
疗愈院地处南城市中心,窗外是繁华的都市风景,初七目测自己大概在三十几楼。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院长会亲自给你诊断。”小倩在初七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初七没言语,他也不明白。
“你先睡一会儿吧,昨天晚上医生给你抽血化验的结果出来了,你是严重的营养不良,除了需要补充营养,还需要多休息。”小倩直接把他拽到病床上,将被子给初七盖好。
初七仰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你先睡吧,我晚饭时间再过来。”小倩端着餐具准备离开。
“你知道院长的孙女住哪个房间吗?”初七一只胳膊撑起身子问道。
“你认识楚可儿?”小倩有点儿惊讶。
“院长的孙女不是应该姓许吗?怎么姓楚呢?”初七有点懵。
“看样子你们不是很熟,她是跟妈妈的姓。”小倩解释道。
“哦,我也是刚听院长说的,他的孙女住在这里。”初七不太会撒谎。
“她住在88层,那一层是管制的,有专人把守,没有电子门禁是不能出入的,所以想看见她可不容易。”小倩用食指向上方指了指。
“我们在几层。”初七向窗外望了望。
“35层,你快休息吧,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照顾,有什么么需要的话,按床头铃就可以,会有人来帮你的。”小倩双手端着餐具撞门而去。
“来去如风的女孩。”初七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这几天精神紧张没睡好,再加上昨夜经历了太多事情,初七突然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短暂的黑暗与平静,
昨夜经历过的悲伤再次出现,
这次是像过电影一样,快速闪现,一件接着一件,速度极快,但每一次的悲伤都刻骨铭心,
亲人的离去,
爱人的的别离,
撕扯灵魂的病痛,
天大的屈辱,
捶胸顿足的愧疚,
不得志的郁郁寡欢,
求而不得的爱情与友情,
被困于黑暗的窒息,
面对刀枪的恐惧,
被世界遗忘的绝望与孤独,
“哎,初七吃饭了。”
就在他即将被扔进油锅的时候,突然惊醒,不,应该是被小倩叫醒。
“你做噩梦了?哭得那么伤心。”小倩柔声说道。
初七用手摸了一把脸,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转头看枕头也湿了一大片,他想起了院长临走时候说的话。“我今天能见到院长吗?”
“院长很忙的,疗愈院的事情太多。”小倩将一个大饭盆放到了桌子上。“你找院长有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心里有些疑惑,需要院长为我解惑。”初七也不好明说。
“你先吃饭吧,我碰见院长会告诉他的。”小倩将床摇了起来,并将一个小桌子跨在初七的腿上,放上了一个大大的饭盆。
还是风卷残云,
初七暂时忘记了烦恼,
忘记了几百世的悲伤,
“5分35秒,你可以去挑战世界记录了。”小倩看着空空的饭盆啧啧称奇。
“你先休息几分钟然后出去走走,只要不出院子就行。”小倩说完收了饭盆就匆忙走了。
“不敢再睡了,太可怕了,这绝对跟妖王的回魂箭有关系。”初七有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
如果每天晚上都要经历几百世的悲伤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院长一定是知道什么的,我得主动去找他去。”
超级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病房,灯光昏暗看不到尽头,初七努力睁大眼睛往前看去。
“三头幻?”
初七看到一个三头幻进入了前面的一个房间。
“我的房间没有,难道他们还没来的及找我?”
又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有一些穿着病号服的和医院制服的人在走动,所有的病人身上都附着一个或几个三头幻,但是医生和护士没有。
“有古怪,为什么三头幻不攻击医生和护士呢?”
“是不是,生病的人都跟三头幻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药物治疗又有什么用呢?”
走了很久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迎面刚好撞上了一个三头幻,初七一愣刚想躲避,没想到三头幻先闪到一旁了。
“嗯?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害怕我吗?”
初七前后望了望,刚好此时无人经过。
抬手就给了那个三头幻一巴掌,正好拍在靠右边的脑袋上。
“刷——”
红光乍现,蔓延到初七的全身。
“啪——”
被打的三头幻身体分散,化为一股黑烟慢慢散去。
“可以啊,可以啊。”
初七有些兴奋,现在居然不需要咒语就可以斩妖了,瞬间感觉胸口积压的恶气不见了,通畅了。
“绝望里总有希望。”
“今夜,我要让35楼不悲伤。”
初七喃喃自语,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拉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是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叔,正在唱着诡异的戏曲,两个三头幻附在他身上。
“咿咿呀呀”
初七抬手就是两巴掌。
“啪——啪——”
因为是附在大叔身上,这两巴掌也打在大叔的的脸上。
”刷——刷——”
红光乍现,两个三头幻身体散开,化为黑烟。
“嗯?你是谁?”大叔好像大梦初醒。“这是哪里?”
初七也不理会,转身去了下一个房间。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抱着个枕头在唱摇篮曲,一个三头幻附在她身上。
“睡吧,睡吧,我的好宝宝”
“啪——”
“刷——”
一股黑烟,好嘞,下一个房间。
“你是谁啊?我在哪里啊?”
初七还是不理会,去第三个房间。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拯救宇宙,晚了就来不及了。”三个护士按着一个小伙子,小伙子挣扎的太厉害了,有点按不住。
“安静,安静,别动,小倩快去拿镇定针。”
“啊”
突然小伙一巴掌打在一个护士的脸上。
“啪——”
初七上去就是一巴掌,小伙子瞬间清醒,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嘞,下一个房间。
“哎,初七,你什么情况?”身后传来了小倩的声音。
第四个房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个跟初七年龄相仿的女孩儿,面色苍白,眼神呆滞,旁边坐着一对中年男女,愁眉不展,沉默不语。
“哎,你找谁?琳儿是你的朋友吗?”
“啪——”
“哎,你怎么打人呢。”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爸,妈,你们在干嘛?我怎么在这里。”
“啊?琳儿你能认出我们了。”
“天呐,感谢苍天啊。”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上天派来的吧。”
完美,下一个房间。
第五个房间,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对着一个沉默的少年,滔滔不绝。
“你就是太自私,只顾着自己,什么抑郁症,就是心眼儿太小,懒惰,不求上进,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想当年你老爹我白手起家,谁也没靠,打下一片天下,再看看你,什么忙也帮不上,尽给家里添乱,
我不信什么抑郁症,就是矫情。”
少年面露绝望,生无可恋,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哎,你是谁啊,走错门了吧。”中年男子见初七进来,大声喊道。
“啪——”
初七还是不言语,抬手给了少年一巴掌。
“哎,你怎么打人呢?”
“啪——”
“哎,连我都敢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的,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告诉你,我是精神病,你敢还手我就报警抓你。”
初七说完转身就走,留中年男子在原地凌乱。
就这样,初七将35楼所有的病人都打了一遍,期间碰见的医生和护士都因为病人的突然康复震惊不已,也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行动,甚至还有些人给初七开路,帮忙开门,安抚家属。
当晚35楼炸开了锅,惊动了医院所有的人,院长大为震惊,亲自带人排查发现35楼所有的病人都康复了。
“这个初七,是什么来路?”35楼的主任朱芳开口问道。
“一个傻子,就是乌鸦电车站那个。”抑郁科主任回道。
“你见过能治疗精神病的傻子吗?”保安队长笑着调侃道,意思是说你们治不好的,被傻子治好了,你们还不如傻子呢。
“王富贵注意你说话的方式。”躁郁症主治医师胡强怒道。
“这要是从1楼打到88楼,我们不得全下岗啊。”精神分裂科的主治医师酸酸的说道。
“目光短浅,你们应该去拜师学艺,而不是在背后说酸话。”又是王富贵。
“你闭嘴,一个外行在这儿瞎叭叭什么。”护士长脸上挂不住了。
“别吵了,明天可能会迎来35楼的出院潮,你们做好准备。”院长平静的说道。
初七回到病房一头扎进被窝里,他累坏了,打了一百多个精神病患者,胳膊酸痛,但是心情很畅快,有一种砸了妖王场子的快感。
兴奋过后,冷静下来后,初七又犯了愁,我是灭了妖王35楼的所有小弟,可我还是不敢睡觉,那几百世的悲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今天晚上不睡了,明天找到院长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吧。”
“我干点什么打发时间呢?”
“要是有本书就好了。”
“还是看电视吧。”
初七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找了一圈,被新闻里的内容吸引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各大医院心理科人满为患。”
“多为抑郁症和焦虑症。”
这一段初七白天听过,只是白天面临着被询问,没太在意,这时候再听,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这可能跟妖群有关,昨天的妖比往常多几十倍,这可能是妖王制造的大规模的行动。”
“妖王想干什么呢?为什么要为祸人间呢?”
“又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呢?”
“还说他忘记了过去跟我有关,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初七反复琢磨妖王昨晚的话,一点头绪也没有,电视也没有好看的节目,百无聊赖,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有些想爷爷了,悲从心来。
他开始回忆与爷爷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生活也不富足,心里却很满足,
快乐总是短暂的,也只是一些抽象的感觉,
剩下的也只是悲伤与屈辱,
比如被人欺负或者看不起,爷爷生病了没钱看医生,最悲伤的是爷爷失踪生死未知。
“哎?我为何不从几百世的悲伤记忆里找找线索,看看我与妖王到底有什么渊源。”
想到这儿,初七闭上双眼,试着回忆昨晚经历的几百世的悲伤,因为不用亲身体验,所以并不会太难过。
初七发现这些记忆像是一摞纵向的资料库,没有时间限制,自己想从哪里开始查看都可以,
可以快放,可以慢放,也可以跳着播放。
天蒙蒙亮,初七一夜未睡,也没找到与妖王有关的记忆,就在要放弃的时候,接下来的一段记忆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1946年距今正好100年,初七是当时有名气的修行人,能帮助痛苦的人斩掉记忆,被人誉为斩魂者。
他居住在都城最豪华的寺庙里,每天有大批的人来听他的开示,请求他斩杀痛苦的记忆。
有一天,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少年来到了寺庙,请求初七为他儿子斩杀记忆。
少年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孩,痛苦万分,每天生活在悲伤里。
可是这个少年并不愿意记忆被斩杀,他不想忘记那个女孩的脸。
初七耐不住中年男人的哀求,一时冲动,没有经过少年的同意,将其记忆全部斩杀。
以往的经验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此少年是个例外,他没有忘记一切,只是忘记了女孩的模样,这让他更加痛苦。
于是每天跟着初七讨要说法,与他形影不离,导致初七身败名裂。
初七也很懊悔,后悔不该违背他人的意志,随后归隐山林,一心研究恢复记忆之法。
少年也跟着初七住到山林里,为了减轻痛苦,每天疯狂练习射箭,其他时间则漫山遍野的奔跑,射杀山里的野兽,直到抑郁而死,也没有记起女孩的脸。
初七,将少年掩埋在自己的门前,愧疚了半生,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没有找到忆起昨天之法。
“难道妖王就是那个少年?”
初七睁开了眼睛,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