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人幸福，有人痛苦
悠闲的日子总是轻松易逝的，云山在悠闲中悄悄地进入了夏季，百合花开了，山谷的风总会带来一阵清香，一年又一年，云山在四季中徘徊，人们也在四季中奔波，一切按部就班，有规有矩。
悠闲的日子有人在等待幸福中煎熬，有人在挣扎中期盼希望。
巧云在悠长的日子里煎熬着等待她的幸福，大妮在悠长的日子里挣扎着等待再去学堂，表面平静的大海，内部早已经是波涛汹涌。
杨老五，这天晚上把大妮叫到身前，对大妮说：
“妮子，你长大了，成家是应该的，你哥也长大了，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张家现在愿意延迟婚事，可这样一直拖下去总是会不满意的，到时候人家悔婚了，你哥怎么办？”
“可是爸……我……”
“妮子，咱可不能自私啊，不给你哥娶个媳妇，街坊邻居都会戳我们家脊梁杆的呀！”杨老五的义愤填膺让大妮开始了犹豫。
大妮心里知道：“巧云姐很好，和哥哥很般配，如果因为自己坏了巧云姐和哥哥的幸福，自己的内心也是不能接受的。”
“爸，我真的不想嫁人，让我一直陪着你们好不好？”
“妮子，你不结婚，你哥哥也不结婚，我们这样耗着，都不会幸福的……”
大妮妥协了……
她没办法……
父亲的理由很充分，理由也很恰当，自己无法反驳……
那天过后，大妮的话越来越少，干活的时候嘴里总是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是有些时候看起来说的很快，像在控诉着什么，有些时候眼神瞪着远处像在憎恨着什么，心事终归是自己的，自己无法说别人也无法问。
杨老五很快就给大妮说了一门亲事，是镇里的人家，那人是个泥瓦匠，人们都叫李瓦匠，全名叫李泉升，是靠手艺吃饭，家境也算殷实，就是年纪大了些，比大妮年长五岁，李泉升上过一次门，到杨老五家里拜访，李泉升眼睛很大，个子不高，皮肤蜡黄，为人很是热情，人刚到大门口就已经吆喝起来了，出手也大方，第一次上门就带了一箱酒，几盒点心，还给杨老五带了一件崭新的中山服，给秀琴也带了一件花花绿绿的长袄，各种糖和瓜果也是带了不少，李泉升对自己的这桩婚事很是上心，自己老大不小了，家里不穷，自己为人也踏实勤劳，总是因为娶不上个媳妇被街坊邻居嘲笑，这太不像话了。
杨老五把李泉升迎进了正屋，正屋里时而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偏房里大妮静静的听着里屋的欢声笑语，他们在协商自己的婚姻，不！他们在协商自己的命运……
永生看着失落的大妮，他不知道怎么办，自己的拖延没有起作用，反而把自己也带入了这场漩涡，婚事暂缓，可是缓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一直没有给出个答复，张老那边早就已经有怨言了，多亏巧云在中间周旋，这个“拖”似乎把很多人都拖入了深渊。
正屋的欢声笑语停止了，杨老五粗犷的声音喊大妮去正屋见见客人，永生似乎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去巧云家，张老唤巧云一样，看着眼前大妮的失落惊慌，不知道巧云当初是不是有也这样……
大妮禁不住里屋一声声的催促，起身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大妮回头看了看永生说了声：
“哥，你和巧云姐一定要幸福啊！”
李泉升对大妮很满意，大妮没有任何表态，自己没见过这个人，自己很抗拒，她不是抗拒李泉升，李泉升不是一个人坐在那儿，他更是一种命运，一种自己最不愿接受的命运坐在那儿，就在那儿看着自己。
悲剧的命运从来不会仔细挑选自己的对象，它们总是降临到最贫穷，最困难的人身上，它总是降临到最努力最勤奋的人身上，它像一张巨手总是要拍死每一个想要挣扎上岸的灵魂。悲剧就是这样——戏弄着每一个坚强的灵魂对此乐此不疲。
杨老五很满意，李泉升也很满意，双方的交锋试探早就进行了很多次，现在的满意也是表示着双方的利益都得到了满足且不冲突，大妮在这场博弈中很无力，自己是双方博弈的筹码，自己身在局中却没有任何既得利益反而成了最大的牺牲品。
杨老五留李泉升在家里吃了饭，最后送李泉升回去的时候叫大妮一起，大妮跟在杨老五背后，李泉升走在最前面，李泉升很多次想回头好好看一看大妮，但大妮躲在杨老五的背后，像一座山一样，阻断了李泉升的视线，大妮和李泉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终于，李泉升对杨老五说道：“伯，就送到这吧，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杨老五笑着说：“好好好，回去早点准备东西上门来，我们把日子定好。”
“嗯。”
李泉升走了……
大妮没有欢喜，她内心知道，这只不过是下次凶猛来临时的前兆，她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走吧！回。”杨老五淡淡的说了一声。
大妮失了魂般转身跟在杨老五的背后，杨老五回头对着大妮说：“泉升这人你看也很老实，人也厚道，你这辈子找到这样的一个婆家，享福哩。”
“爸，我哥的婚事就别再缓了，早点让我哥结婚吧……”
大妮已经看透了，她现在只希望哥哥能够幸福，至于自己已经被安排好了的路，走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好与不好都已经不重要了，别人可以给你选择，别人可以替你选择一条路，可别人不会替你分担痛苦与折磨，都是慷他人之慨，别人很乐意也很随意……
杨老五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大妮让杨老五先回家，自己到山上走走，杨老五知道大妮心中不痛快，也就没有说什么，自己先回家去了。
大妮艰难的爬到山上，山上开满了野生的百合花，自由的朝天开放，倔强的生命力使它们三五朵成群的生长在一起，花香浓郁的像酒一般醉人，大妮看向山的那边，是太阳落下的地方，树中哪里象征着陨落，是一天生命坠落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哪里？她不知道，那个地方似乎很灿烂，像是被火烧的通红，似乎像是生命垂死前最后奋力挣扎时迸发出来的火焰一样……
大妮折了一朵百合花，闭着眼睛轻轻的嗅了一下花香，生命的味道原来这么香甜……
大妮坐在山顶，看着夕阳悄悄地落下，通红的天边已经变得黑暗，似乎那团火焰燃烧过后什么都没有留下，但是自己看到过，自己知道天边烧过一把火，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自己记得就好了……
起风了，百合花的花瓣被风吹起，随风向四周散开，大妮伸手去抓飘散在四周的花瓣，终究抓了一手空，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旦被风吹走——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