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山深处的少年
云山的野百合开啊开,云山的云散了又聚,一切都在自然中显得生动显然,云山的田地里油菜花盛开,与野百合开始争香斗艳,站在云山的顶处,一眼望去,是重重叠山,山脚深处是醒目的一片片油黄的油菜花,此刻的云山,绿色的山与黄色的油菜地装饰了这片天地。
过了两月,云山开始了油菜花的丰收,油菜花凋谢了,结出了一串串如小辣椒的果实,云山一改往日的悠闲,开始收获。
山民们先是将油菜用镰刀割成捆,四五个垒成一座座堡垒晒干,一家人带上一块很大的麻布铺在田地里,将晒干的油菜轻轻的放在麻布上,大人们用扁担开始捶打油菜,小孩子则拿着小棍子学习大人也捶打油菜花,一颗颗细小如黑珍珠的油籽从干脆的外壳里蹦发出来,落在麻布上,这油籽就是用来榨油的,它们很小却对云山很重要,毕竟每家每户都离不开它。
噼里啪啦的捶打声响彻云山,云受了惊散开了,太阳出来了,风轻柔的吹起,油菜枝干被打碎的毛絮飘向天际……
辛勤的劳作只为了收获的那一天对得起这一路的辛苦,此刻迸发出来的菜籽就是对这一年辛劳的最好的回报。
收获过后,各家开始了各家的活,云山集体噼里啪啦收获菜籽的场景谢幕了。
大妮,二凤到镇上读书了,云山很贫穷,镇上也富裕不到哪里去,大多数上学的的孩子都是来自同一个小镇不同的山村,教室是土墙,焦黄的土墙被太阳晒的裂开了几道裂缝,光透过裂缝照进教室的书桌上,一株光照射在书卷上,仿佛给文字注入了灵魂。
镇上离云山有二十里路,傍晚放学孩子们回家是不安全的,通往镇上的路是狭窄的,路边是浓密的野草,路也是由少量的土和大量的小石子天然形成的,这里的人能穿的最好的鞋就是自己做的布鞋,踩着这通往小镇的石子路上像没穿鞋一样,脚底是很疼的。
下雨后这样的路行走难度不低于蜀道,湿滑难行,布鞋也只能裹脚,孩子们也无力走的回去。
所以,大多数上学的人,都是自己父母托人在镇里找的人家寄宿在镇里,一个学年除去农忙的时候回家帮忙外,五个月的时间就寄宿在镇上,学生家里人用钱或者粮食玉米来算这一个学年的寄宿费,也只是寄宿,学生自己吃饭这些都是要自己解决。
在去往镇上学校的学生肩膀上,大多数背着不是书,是用麻绳扎成的木柴,是磨出来的白面,或者是自己家里种出来的蔬菜,路途遥远,父母还是不放心的,替自己的儿女扛着木柴,白面,蔬菜,送到出云山的山口,接下来将重担交给自己的儿女,该让他们自己负重前行了,他们目送着儿女离开的背影,有一句没一句的叮嘱着自己的儿女,看着自己的儿女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群山中。
他们走出云山了,却走进了一座更大的山,这座山拦住了父母翘望儿女背影的双眼,这座山吞没了他们年少的身影,和他们多么的相似,以为自己走出了云山,没想到只是从一座大山走进了另一座山……
大妮二凤都去学堂读书了,在云山虽然说女孩子可以不读书但无论怎么说学堂的识字班是免费的,不管怎么样女孩子总得认识几个字吧,所以女孩子都是读完识字班后就被留在家里干活了,接着读的寥寥无几,至少在前十几年前是这样。
永生很羡慕大妮和二凤,倒不是说他想读书而是他迫切的需要与人交流,家里是整天板着脸的杨老五,平日里不喜言笑不合他的心意就是怒斥教训,母亲又整天陪着杨老五出力干活,只剩下一个六叔能和自己说说话,六叔又那么老,不会和自己去掏鸟窝,不会和自己去抓蝴蝶,缺少玩伴一直是永生最难忍受的,毕竟一个人的话日子太漫长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大人同样也不懂小孩子的世界,很多大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小孩子时每天所想的盼的,总是教育孩子要赶紧知道,大人们也忘记了小孩子不用你教育迟早会长大。
永生农忙的时候就跟着在地里干活,闲了就去山里放牛放羊,山很大足以放得下永生尽情的玩耍了,山很认真足以听永生说自己的心里话了。
不过,山是哑巴,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永生躺在草坡上,抬头看见天空这里一片云哪里一片云,牛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叮当的作响,羊群时不时的发出叫声,自己不管它们,眼睛一会闭着想象天空中突然掉下一块钱,或者突然对面的山上出现一条百米长的大蛇,或者出现一个慈祥可爱的土地公公,总之怎么热闹怎么来。
他实在是太安静了,他需要热闹,他好动,他想跑起来,不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跑,而是身后有个人在追自己,或者和自己一起跑,放牛放羊是永生最害怕干的事情,因为很漫长,这个漫长的过程只有自己一个人忍受,自己一个人在山里能干什么呢?
牛吃饱了就卧倒在地上,羊吃饱了就聚在一起互相舔毛,永生有些时候无聊的会给牛除虱子,给母羊编花环,骑着公羊充当侠客,总之再羊群面前他是老大,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都是永生在自娱自乐他自己也乐在其中,这样的日子太可怕,如果真的放一辈子牛羊的话那么自己真的想立马就死。
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是永生最开心的时候,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不用那么寂寞了,可以回去和母亲说说话了,回去吃饱饭然后睡觉,他兴奋的挥舞手里的鞭子,像一位大将军一样勒令牛羊朝着家的方向前进,他在后面高兴的跳着蹦着,很快就将山抛在了身后,他回头看了看山,山还是那么安静,像一位几百岁的老人在告别自己的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