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皇后薨

    国母去世，周妙仪尸身在凤仪宫停灵九日，被送至了皇陵，周妙仪走后，林晏深亲自为周妙仪写了万字长篇悼词，世人皆叹帝后情深意重。

    这是沈朗月第二次送别好友进入皇陵，看着周妙仪的棺材钉上长钉，放入陵寝之中。冬日的京城雪花飘落，和漫天的纸钱混在一起，沈朗月听到孩子的啼哭声音，回过头看到林晏深旁边乳母怀里抱着一个满脸是泪的孩子，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离世，哭的不停，乳母不断地哄着，也没有止住孩子的啼哭。

    沈朗月想起周妙仪临走前对自己的恳求，沈朗月走到乳母身旁，朝着孩子张开双手，乳母有些惴惴的看向林晏深的脸色，林晏深轻轻的点了点头，乳母把孩子递给沈朗月。对于习惯了拿剑的沈朗月，孩子这点分量算不得重，沈朗月抱着孩子学着乳母的样子掂量了几下，乍然到了陌生人怀里，孩子却一点都不害怕，有些好奇的看着沈朗月，渐渐的止住了哭声。

    孩子的模样长得像周妙仪多些，尤其是一双眼睛，和周妙仪一样温柔。孩子有些好奇的揪着沈朗月胸前的衣服，嘴巴里咿呀的叫着：“母亲母亲。”

    从皇陵回到皇宫之后，沈朗月一路上抱着孩子回到了长公主的瑶台宫，凤仪宫自从周妙仪离世之后，便被封起来了。宫中并无其他女眷，长公主自然成为了照顾这个孩子的最好人选。

    长公主一生无子，和段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长公主一见到这个孩子就心生欢喜。

    屋子里燃着炭火，长公主脱掉了孩子穿着的厚厚的衣服，让孩子在榻上玩耍，也不怕孩子受凉。

    长公主拿起布头老虎去逗着孩子玩，孩子玩了一刻钟之后便觉得无趣，双手朝着沈朗月张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起来。

    沈朗月受不住孩子这样的眼神，走上前把孩子抱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没过多久，孩子就靠在沈朗月的肩膀上睡着了。

    “这孩子倒是喜欢你？”长公主坐在榻边，笑着对沈朗月说。

    沈朗月摸了摸孩子红润的脸：“或许我和这个孩子有缘分吧。”沈朗月看着孩子睡熟了，把孩子交给了长公主，自己离开了瑶台宫去了紫宸殿。

    刚进入殿内，就看到林晏深穿着一身素服，这是林晏深这个夫君在为逝去的妻子服丧。林晏深看到沈朗月进来，对殿内的人说：“所有人都出去。”

    宫人侍女都退出了紫宸殿，殿内只剩下林晏深和沈朗月两个人，三年未见，这是沈朗月这些日子第一次认真打量林晏深，林晏深成熟许多，浑身上下都是君王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这三年，沈朗月虽然没有在京城，可是也听说过林晏深执政的手段，雷厉风行夹杂春风化雨，举国上下海清河晏，都是林晏深的功劳。

    林晏深看着沈朗月呆呆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沈朗月的额头：“发什么呆，来这边喝点茶吧，有蜀中新进贡的雪芽，我们一起尝尝。”

    额头还残留着林晏深指尖的温度，沈朗月抬起手摸了摸额头，跟着林晏深去了偏殿。

    偏殿之中摆着书桌，两旁的架上上都是书，靠窗放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一局残局。林晏深指着这个残局说：“以前和你倒是经常一起下棋，不如你来帮我看看，如何破局？”

    棋盘之中黑子已成合围之势，白子偏居一隅形势渐微，实在是危险。沈朗月看着棋局之中沉思片刻，拿起一枚白子放入棋盘之中，整个棋局瞬间改变了形式。白子损失重大，失去一半势力，却也是断尾求生，寻得一线生机。

    林晏深看着沈朗月落下的一子点了点头：“这一子实在是精妙，我想了半月都没有想到破解之法。”

    沈朗月露出淡淡的笑容，若不是在紫宸殿的偏殿，沈朗月感觉像是回到了多年前两日泛舟于碧湖之上。

    宫人奉上泡好的茶，还未掀开盖子，就闻到了低沉而浓郁茶香，茶水刚入口是淡淡的甘甜，像是春天的细雨，滋润着味蕾。随后，苦涩与甘甜交织在一起，这苦涩并不突兀，而是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甘甜的细腻与绵长。

    西北的茶叶和西北的风一样，粗狂而厚重，沈朗月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样好的茶叶，沈朗月没忍住多喝了几口，余光发现林晏深正在笑着看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困窘。

    林晏深察觉到沈朗月的困窘，识趣的移开了视线。沈朗月喝完了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林晏深，我要做皇后。”

    在这个世上，敢直呼皇帝名称的也唯有沈朗月一人，敢直接要皇后宝座的的也唯有沈朗月一人。

    林晏深听到沈朗月的话，似乎并不意外。周妙仪临终前托孤的时候，林晏深就站在外面，周妙仪和沈朗月说的每一句话，林晏深都听的一清二楚。

    沈朗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好友临终之托，哪怕是不愿意，沈朗月也会去完成。

    林晏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没有感觉到茶水的滋味。

    “不行，我不会让你入主中宫。”

    沈朗月有些吃惊的看向林晏深，林晏深对自己的情谊做不得假，当年的三次求娶，登基以来的坚守自身，这都是再明显不过的爱意。

    林晏深紧紧的握住手中的茶杯，指尖因为太过用力都有些泛白。

    “朗月，这座深宫，已经吞噬了太多人，我的母亲，永宁，还有妙仪，它就像是一个深渊，让进入这里的人都会痛不欲生，让善良的人变得面目全非。朗月，我不能让你的一辈子葬送在这里。”

    沈朗月听到林晏深拒绝自己的那一瞬间想过很多理由，因为要保全皇帝名声所以不能立刻封后，因为朝政平衡所以要迎重臣之女为后，因为西北战事所以需要自己去平叛。沈朗月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理由，林晏深对自己的爱，比自己知道的想象的要深得多。

    沈朗月抬手擦掉自己喷涌而出的眼泪，拉住林晏深宽大的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既然这座深宫如此可怕，我想要陪着你，想要陪着那个孩子长大。”

    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擦掉的眼泪有落了下来，林晏深用另外一只手给沈朗月擦掉眼泪：“朗月，你是翱翔天空的鸟儿，你是奔驰在草原的骏马，不该一生都困于皇宫这座牢笼。我不一样，我从一出生就在这里，我从小就知道，我一辈子都会待在这里。”

    林晏深摸着沈朗月的脸，沈朗月的眼睛因为哭泣有些泛红，睫毛上都是泪珠。林晏深冲着沈朗月笑了笑：“别哭了，你放心，你既然答应了妙仪，我不会让你成为失信之人。从今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成为皇后，至于那个孩子，我会亲自来抚养，在我的手下，没有人敢害他。”

    沈朗月扑在林晏深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林晏深为自己做的太多了，这份情谊，自己这辈子是怎么也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