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发的马尾女孩
由于返回村落途中发现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区域，阿芙拉就擅自拉着佩儿飘过去了。
行程大幅度延迟。
不过其实也没在赶时间，悠哉赏花也不错。
只是原本的计划是回村落吃点异世界料理，最后还是就地猎几只兔子和狐狸当作午餐。虽然烤肉依然很好吃啦，远超过蜗牛虫的美味。
当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或许是杰多大叔的谣言内容太夸张了，虽然村民们都相当热情地打招呼，然而小孩子却远远地看到我就哭着逃走了。
忽然想去找杰多大叔质问他到底编出什么样的故事内容了。
「哇哈哈！艾维斯你光是露出那张坏人脸就能够吓到小孩子了。」
阿芙拉事不关己地捧腹大笑。
忽然觉得很火大但是又无法反驳。见状，佩儿赶忙在胸前握紧小手，认真说着「我、我觉得艾维哥很帅喔！」帮忙打气。
佩儿真是个好孩子啊！
「──那、那个，不好意思，英雄哥哥！人、人家有事情想要询问。」
当我们快要走到旅店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了稚嫩的搭话声。
转头只见一名绑着马尾的金发女孩用着闪闪发亮的憧憬表情仰望着我。
她的天空蓝眼眸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的酒窝特别显眼，身上则是穿着一套稍显破旧的灰布衣。年纪大概是……十二岁左右吧？小六生的感觉？我实在很不会判断孩子的年纪。
歪头瞥了眼佩儿。斗篷底下的脸孔同样满脸疑惑，看起来也不认识。
不过没有被吓跑这点值得嘉许，我好声好气地问：「请问你是谁？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啊！自我介绍迟了真是不好意思。」金发的马尾女孩匆忙地鞠躬，忙不迭地说：「人家的名字是诺亚。诺亚．莱尔斯洛。」
「我是艾维斯，这边这位是佩儿。」
「咱是可爱动人的龙种公主阿芙拉喔！」
不，你就算了吧。她又听不见你讲话。
我疑惑地问：「那么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两位是打倒兽人盗贼团的冒险者对吧！一剑就将兽人骄傲的耳朵和尾巴斩断，甚至光靠怒吼就可以杀人的超级厉害冒险者对吧！」
虽然有诸多误会，不过她姑且没有找错人吧？
「……是吧。」
「果然如此！」
女孩的双眼更加闪闪发光了。
「呃，所以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再次询问。
「人家希望成为像是英雄哥哥一样的高手！请告诉人家变强的秘诀！」
在地下城生活个一年左右就可以了。
反射性地很想这么回答，不过看在对方是个小女孩的份上，总不好说得那么过分。我停顿片刻，苦笑着问：「首先，那个称呼能不能改改啊？」
「称呼……吗？」
「我的名字是艾维斯，她则是佩儿，不要再喊什么英雄了，我可消受不起。」
「知道了，那么人家就喊艾维斯哥哥和佩儿姊姊了？」
「比起英雄好多了。那么，话说回来，你要问变强的秘诀是吗？呃……」
马上就词穷的我转头寻求阿芙拉的支援。
「变强可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办到，不过咱喜欢她的决心！这种一心追求强大的想法很好！艾维斯，你可要认真回答她喔！」
不不不，我哪来的立场回答啊？
「嗯……先告诉我你的等级和基本数值好了，有副职业的话也说出来。」
「喔喔！人家有一个超强的副职业喔！」
「超强？」
马上被勾起好奇心的阿芙拉飞到诺亚面前，鲜红双眼闪过光芒。看起来像是正在动用技能偷窥角色情报吗？
「──呜噗！」
阿芙拉只看了一眼就被击沉了，用力捶打着地面狂笑不已。
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比起好奇心反而是担忧占据了脑海。
「咱、咱把看到的画面分享给你，呜哈哈、哈哈，你可要，可要忍住，不然这位妹妹就太可怜了呜哈哈哈哈。」
说完又继续捶地面。
下一秒，我的视野弹出角色情报。
＞ 角色名称：诺亚．莱尔斯洛（高等人族）
＞ 角色等级：lv16
＞ 缔约神祇：大地母神穆亚
＞ 角色职业：修女
＞ 角色副职业：杂鱼lv4
＞ hp：490/550
＞ mp：300/300
＞ 平均攻击力：97
＞ 平均防御力：105
＞ 平均速度：88
＞ 技能：祈祷、初阶治愈术、初阶解毒术、单向无视、群众之一、幸运闪避、顽强耐力
＞ 点数：0
小小年纪就达到和佩儿相同等级的lv16，真是不容易。
毕竟生活在边境村落，实力的强弱应该会直接反应到存活率的高低吧，所以从小就要开始锻炼了……嗯？
看到一半的我似乎觉得自己眼花了，然而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那个副职业的名称依然没有变动。
『杂鱼』。
嗯，确实写着这两个字。
虽然副职业千奇百怪，但是有必要制作这种摧残拥有者自尊的副职业吗？根本是垃圾系统的恶意团块啊！
诺亚挺起胸口说：「人家的副职业是『杂鱼』喔！」
……嗯，刚才看到了。
「如何如何！很稀奇对吧！」
「比起那个，我比较想问你是被诅咒秘法结晶陷害的吗？」
「嗯？诅咒秘法结晶？那是什么？不是喔，人家花了从三岁存到现在的零用钱，向商队的大叔叔买的。」
这种垃圾你还拿钱去买！脑子坏了不成？
诺亚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商队的大叔叔说这个副职业的稀有度是高的，经商数十年从来没看过第二个，人家可是哭着求大叔叔求了好久才买到的。」
……的确啦，就算扔在地面也不会有人想要杂鱼当作自己的副职业吧？
「你花了多少钱？」
「银币两枚。」
我转向阿芙拉寻求金额的基准。
「按照这个村子的平均财产，大概是足够过上好几个月舒适生活的金额。」
那个黑心的商人大叔也太坑人了！
把垃圾高价卖给天真无邪的女孩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杂鱼的修女。
省略喊起来总觉得似乎变成了某种蔑称，不过仔细一看，『杂鱼』技能里面居然有『顽强耐力』，那个可是在危机关头救了我好几次的超强技能，这么说起来，『杂鱼』其实也不一定是垃圾副职业。
将『杂鱼』封顶的话可能会出现很强的技能？我只能昧着良心说：「那个副职业有很不错的技能，努力锻炼吧。」
「知道了！」
啊啊，诺亚天真无邪的笑容好耀眼。
胸口好痛。
「我有个问题。既然想要变强，为什么会挑选『修女』当作主要职业？」
佩儿的疑问一针见血。
确实如此，虽然没有研究，不过『修女』应该都是治疗、辅助性的技能，在战斗时属于后方支援角色。我点头重复：「对呀，想要变强的话应该会选择战士类型或魔法师类型的主要职业吧？」
「因为人家是教会的孩子，这点无从选择。况且村子里面也很缺乏治疗系的职业，神父大概很希望将人家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修女』。」
诺亚垂下视线，用手指卷着马尾末端的发丝。
看起来她本人也不太想当『修女』。
「大城市的教会暂且不论，这种边境教会通常会收留双亲死亡的孤儿。」阿芙拉随口说明。
孤儿吗……
我瞥了眼诺亚到处都是补丁的衣物和布满厚茧的双手，顿时决定不要深究这个话题。
话说回来，诺亚依然用闪闪发光的眼神在等待我的答案。
束手无策的我只好决定随口说些精神论呼拢过去！
「呃，那个……你的名字是诺亚对吧？认真听好了！」
「是的！」
诺亚挺起脊背，专心聆听。
「所谓的战斗即是心的战斗，只要有着不肯屈服的坚强心灵，一定可以在战斗中有所体悟，进而得到成长！」
……好吧，我词穷了。
首次意识到自己的文辞拙劣。
要扯一个长篇大论的变强秘诀意外的相当困难，不过客观看来，刚才应该扯得不错吧？总之先不管在一旁憋笑的阿芙拉，反正无论我讲什么她应该还是会笑。
「受教了！」诺亚点头如捣蒜地说。
「我也受益匪浅！艾维哥！今后也会以此作为目标努力！」
佩儿抬起敬佩万分的眼眸，这么说。
不不不，你不必跟着受到影响啦。
你看阿芙拉都憋笑憋到快呼吸不过来了，难道没发现我是随口乱编的吗？
隔天。
在房间吃完硬面包和乳酪的早餐，我和佩儿下楼准备要去森林再度练习技能的时候忽然发现村落似乎有些嘈杂。
从旅店门口和窗户可以看见不少村民拿着锄头、斧头等工具，行色匆匆地跑来跑去。
「老板，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不过今年似乎特别严重。」
老板用手肘撑着柜台，无可奈何地叹息。
「有大量的史莱姆出现表示或许有高等魔族在森林出没，导致魔力供需发生歪斜，这可是一等的大事。」
啊……昨天召唤出来的史莱姆吗？
总觉得做了件坏事。
「史莱姆应该不算什么厉害的魔兽吧？」
「有小哥你这种实力，就算是哥布林部落也不放在眼里吧。当然啦，如果只是一只史莱姆的话是没什么问题，放着不管也成，然而大量聚集起来就很麻烦了……农田和附近森林的药草都会遭殃啊。」
「咦？什么意思？」
「那种完全不需要休息、死命啃草的魔兽很难应付，过个半天会发现连草根都没了，然而只有魔法系的技能能够造成伤害，偏偏村里唯一一位的魔法师高傲得很，光是拜托他去处理又得费上一番功夫。」
老板烦恼地摇头，自言自语着要去菜园架设铁丝网和陷阱。
……干脆我去清除一下史莱姆好了。
毕竟是我们惹出来的祸，因此造成村民困扰就不好了。
反正靠着堕尔卡忒的『破魔』和『斩灵』，应该没有砍不坏的东西。
正要离开旅店的时候正好和一位青年擦身而过。他瞥了我和佩儿一眼，表情顿时改变，急忙说：「那个，不好意思……」
「嗯？」
停下脚步的我端详着那位青年。
乍看之下职业应该是学者吧？头发全部往后梳，身穿着单件的暗色长袍，戴在右眼的单边眼镜散发出一种中世纪的气质。
青年伸出右手，微笑着自我介绍。
「终于见到面了。我是村子里的魔法师，名为亚伯特。您就是艾维斯先生对吧？」
「啊，是我没错……你好。」
慢了一拍我急忙伸手回握。
「刚才说终于是……你在找我们吗？」
「是的。可惜昨天来访的时候正好和你们失之交臂，今天特地早起才见到面。」亚伯特微微鞠躬，随即难掩好奇地追问：「听说你只用一招就击退了兽人盗贼团，那是威吓系的技能对吧？能够告诉我技能名称吗？」
如果据实以告是『吐息』应该很不妙吧？感觉是只有龙种才有的技能。
于是我板起脸回答：
「这是个人奥秘。」
「……是吗。」亚伯特难掩遗憾地叹息，随后问：「你看起来和我认识的冒险者不太一样。如果有冒犯请容我道歉，不过……你的武器呢？」
「呃，其实我有一个叫作『纳──」
「亚伯特，别在这里烦我的客人。住在这里的人可没义务接受你的质问。」
老板不耐烦地插话，用手指关节敲着柜台。
「老板，你也是曾经站上第一线冒险者，对于这种强大的技能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不必拉我作伴。他有办法一招解决兽人是他的本事，就算你问出技能名称又能如何。之前也跟你提过许多次了，别待在这个小村子，出外闯荡就可以遇见更多超越常识的强者。」
「我也有保护村落这个责任在身，毕竟我可是这里唯一的魔法系职业。」
亚伯特微笑反驳，同时不停打量我和佩儿。
虽然只相处了不到几分钟，但总觉得我和这家伙合不来。
忽然间阿芙拉眼神一凛，大喊：「佩儿！躲到艾维斯身后，那家伙在对你使用鉴定技能！」
迟了一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试图挡在佩儿面前，不过已经迟了。
亚伯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猛然伸手拽下佩儿的斗篷。
佩儿「呀！」了一声，慌张地用手遮掩脸蛋，不过脑侧的黑色短角依然一览无遗。
注意到老板视线的佩儿急忙用手按住短角，怯怯地躲到我身后。
老板和亚伯特的表情一瞬间沉了下来。
半晌，亚伯特用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沙哑声音质问：「那女孩是魔族吗……你买的奴隶？」
闻言，我反射性地蹙眉驳斥：
「佩儿可不是奴隶！」
「──迟了一步。」原本看似打算俯冲下来塞住我的嘴巴的阿芙拉猛然刹车，捂住额头叹息：「艾维斯，在帝国境内，那是绝对不能说的禁句啊。」
什么意思？
我尚未理解阿芙拉这么说的理由，随即注意到老板和亚伯特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数秒后，老板以谨慎的口吻迟疑地问：「不好意思，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正在和魔族一起旅行。不是以奴隶的身份，而是伙伴的身份？」
尽管明白自己搞砸了什么，我却无法立刻反应过来，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呃……是的。」
老板原本已经很糟糕的脸色更是往下沉，就像在强忍着某种极度厌恶的情绪。亚伯特则是半句话都没说，绷紧脸径自踏出旅店。
「……佩儿，你先到二楼的房间等我。」
小声先让佩儿离开之后，我看向老板，正色询问。
「大叔，这个真的是如此严重的事情吗？」
「我和你没啥好说的，离开村落吧。」
「真的没有转圜余──」
话才说到一半，老板径自起身离开柜台，踏出旅店，以行动强硬结束对话。
我无奈叹息。
「艾维斯，总之先去收拾行李吧。和这种不知变通的人讲不出结论，不如先闪为妙。」
满脸写满「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一堆麻烦事」的阿芙拉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
「……说得也是。」
我深呼吸一口气，端正好表情之后大步走上二楼。
只见默默站在房间门口的佩儿垂着头，听见我的脚步声后立刻抬眸，紧张地小跑步靠近，抿嘴道歉：「对不起，艾维哥。都是因为我没有拉好斗篷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佩儿要道歉？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就因为身为魔族，因为这种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就得受到如此对待，这个世界的人难道都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奇怪吗？
无名火涌上心头，我很想捶打墙壁发泄情绪，但是最后还是忍下来了。
现在最受伤的人是佩儿才对。
既然她都能够平静以对，那么我更不能放任情绪失控。
因此我努力试着用开朗的嗓音说：
「不是你的错啦。」
尽管如此，似乎不太成功。
我伸手放在佩儿头上，轻轻拍了拍，勾起嘴角说：「总而言之，我们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往你的村子出发吧。这种讨人厌的偏僻村落，不留也罢。」
佩儿学着我，同样用力勾起嘴角，点头说：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