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见萧夫人
翌日，贺云曦换上一身绯色长裙，和轩辕瑾一起抵达萧家。
萧夫人常年吃药，身子弱，据说是当年生产时落了病根，这些年一直不见好，家中事务都交给她的妹妹小奚氏打理。
萧夫人姓奚，奚明珠，是东平伯府奚家嫡女。
她的妹妹奚宝珠是伯府次女，也是庶女，当年嫁给平安侯做了续弦。
平安侯年轻时征战沙场立下功劳，挣下了侯爵和将军府，娶第一任妻子之后，生下一双儿女，两年之后娶了续弦小奚氏，彼时平安侯的一双儿女大的才八岁，小的六岁。
十二年前平安侯不幸战死沙场，朝廷发下六万两抚恤金，都落了小奚氏婆母的私库，理由是儿女长大要花钱，这些都是平安侯用命换来的，理该由他一双女儿继承。
小奚氏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一个人在侯府孤立无援，还受婆婆欺负，受继子继女排挤，萧夫人见她日子过得艰难，恰好她当年生产落了病根，管家难，就把妹妹接到萧家，帮她照顾当时还年幼的儿子萧鹤云。
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十一年，小奚氏常被婆家骂不要脸，说她借着照顾姐姐和外甥的名义，实则是要勾搭萧子沐。
但这么多年小奚氏并未表露出对箫子沐的意图，一心一意照顾姐姐，照顾外甥。
今年萧鹤云已十九岁，姐妹二人没传出过不和的意思。
进了萧家，轩辕瑾被领去书房跟萧首辅谈话，贺云曦则进了女子待客的内厅见萧夫人。
布置得极为典雅的内厅里，萧夫人坐在上首，小奚氏坐在旁边，两人面容看起来有三分相似，萧夫人因为身体不好，少见阳光，肤色更见白皙一些。
小奚氏表情略显凝重：“大姐，这位锦王妃可不是个简单女子，虽说皇上下旨让你认她做女儿，你也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萧夫人大夏天里都比别人多穿一层，闻言笑道：“我要防备什么？她是锦王妃，皇族命妇，过继给我做女儿是我的荣幸，旁人求都求不来呢。”
小奚氏蹙眉：“可是她折腾出的事情也太多了，昨日连烈阳长公主都因为她而栽了跟头，可见她这个人不祥。”
“昨天的事情我知道。”萧夫人淡淡一笑，“长公主自己心术不正，不怪锦王妃。”
小奚氏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外面一个嬷嬷进来，恭敬禀报：“夫人，锦王妃到了。”
萧夫人忙道：“快，快请进来。”
贺云曦走进内厅，示意阿蛮和无烟止步，然后才跨进门槛，看向从主位站起身的萧夫人。
“锦王妃。”萧夫人站起身，朝着贺云曦温和笑道，“快过来坐下。”
小奚氏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贺云曦脸上，跟着笑道：“皇上圣旨认母，可要让人准备茶水？”
“不用不用。”萧夫人连忙摆手，“以后在外以母女相称即可，敬茶不敬茶没那么重要。”
贺云曦没坚持，她不是不习惯敬茶，只是不喜欢太过煽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握着萧夫人手腕时，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常。
贺云曦不动声色地扶着萧夫人坐下，谦恭道：“夫人身体不适，本不该着急过来打扰，不过皇上既有圣旨，我也不好违抗，叨扰之处，还请夫人体谅。”
“你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萧夫人笑道，“我的身体是生产时落下的毛病，这么多年不太能见风，一见风就容易犯头疼，所以府里的事情都是妹妹在替我打理。对了，这位就是我的妹妹，锦王妃若不介意，可以叫她一声姨母。”
贺云曦转头看向小奚氏，淡淡一笑：“姨母。”
小奚氏忙道：“不敢不敢，该是我见过锦王妃才是。”
贺云曦在一旁坐了下来。
“宝珠，你先去忙吧。”萧夫人开口，“我在这里跟云曦聊聊。”
小奚氏蹙眉：“你的身体不能聊时间太长。”
“放心，我一会儿就回去休息。”
“好。”
小奚氏走了出去，贺云曦淡淡开口：“阿蛮，无烟，你们也出去。”
“是。”
萧夫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嬷嬷，萧夫人朝她吩咐：“你也先出去吧，我跟锦王妃单独聊聊。”
“可是夫人——”
“没事。”
“是。”嬷嬷临走前看了贺云曦一眼，那一眼并不是很友善。
贺云曦没在意，起身走到萧夫人近前的位子坐下：“我想给夫人把把脉。”
萧夫人诧异：“你会把脉？”
“这段时间外面有很多关于我的传闻，或真或假，但有一点是真的。”贺云曦浅笑，“锦王的身体是我治好的。”
她说的是治好，而不是调理。
轩辕瑾病了那么多年的身体，哪是调理就能调理好的？除非用的是灵丹妙药。
萧夫人缓缓点头，把手腕放在她面前的几案上：“我这身体跟锦王可能不太一样，以前就听说生产落下的毛病很难根治，这么多年我也喝了不少汤药，几乎成了个药罐子，但也只能勉强吊着命，不能劳累，不能见风，不能生气，不能大喜大悲，我都快被折腾得成了个木偶人。”
“当年就是因为伤了身体，所以才只有鹤云这一个儿子。”萧夫人苦笑，“这些年夫君洁身自好，坚决不纳妾室，倒让我无比愧疚自责，对鹤云真是如珠如宝地含着，生怕唯一的儿子出了点意外。”
贺云曦道：“首辅大人对夫人一片情深义重，让人敬佩。”
萧夫人笑意微敛，缓缓摇头。
她想说箫子沐对她并不算情深义重，最多只能算是尊重爱护，因为他心里另有其人。
这些年洁身自好也不是为她守身如玉。
甚至若不是为了有个子嗣，可能他连娶妻都不会。
但这些都不重要。
君子论迹不论心。
对妻子做到保护尊重，对儿子尽到教导之责，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谁也无法控制一个人的内心。
就像她，曾经也那么热切地爱着一个人，若不是那个人已战死沙场，她绝不会听从父母之命，答应萧子沐的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