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若是为了你的话
被拒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感到莫名的拥堵，自那天也明明早已过去许久了，但只要想到夏辉先生的话，自己就会变得心烦意乱，并且无法集中注意力。
“唉，那不就是人家方面把你给甩了吗？既然恋情根本就没有开始的话，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那一个人身上啊？”
朋友劝我应该早日放下这段单相思而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这样的话似乎相当合理，通常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我不知道，只是感觉放不下心，这无关乎他的问题，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影响……”
“什么嘛，不管你怎么找理由，但是‘在意’的情感说到底还是‘在意’不是么？李晓？”
直呼自己的名字，朋友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喝着奶茶，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值得如此在意似的。
“也许你说的没错……抱歉发了这么久的牢骚。”
“别介意啦，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会听你倒苦水，换作一般人我可是要收钱的呢。”
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度，让我不禁笑了起来，即便在聊了这么久以后自己也没能得到什么改变，不过大概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因为是朋友的缘故，所以才会不那么沉重吧。
“我说李晓啊，你知道吗？人们都说演艺圈的家伙非常虚伪，当面对观众和自己团队的时候需要两张面孔，因此这些家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心理问题哦。”
“可你不也是演艺圈的人吗？”
虽然不是登场的明星，然而幕后的人员同样重要，作为编辑文案和宣发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我才会想着联系她来谈心。
“那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一码归一码，相比那些浓妆艳抹满嘴胡诌的大牌，我可诚实朴素太多了吧？”
第二杯奶茶下肚，朋友的打扮确实非常普通，而自己明明记得大学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也尤其喜欢化妆和那些华丽的服装就是了。
也许是时间和工作的打磨造就了这样的结果，如此想的话夏辉先生似乎也是。
“不过我的意思其实是，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像李晓你说的那样，那他其实也就和明星的本质并无两样，虚伪且麻木，就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所有家伙一样，对身旁的人漠不关心也不足为奇。”
“我想那应该还是区别挺大的吧……？”
“嘛，大概意思就是那样，至少在伪装自己这方面上基本一致就是了。”
对于朋友的这番言论，虽然充满了偏见和刻板印象，然而在我从夏辉先生口中听到一部分有关他自己过去发生的事情后，就莫名地感觉有些契合了起来。
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相信夏辉先生他的本质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那样的家伙不可能做到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孩并悉心照顾她，也更不可能帮那时并不很熟识的我去寻找爸爸的下落。
“你听说过‘退行’这种心理防御机制吗？我想那个男人现在就正处于这样的状态哦。”
“……倒是有过了解。”
所谓“退行”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人受到类似无可忍受的巨大挫折这样的情况时，变得像是小孩子一样去逃避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心理，我记得在学习心理学有关的课程时有过提及。
“得益于那些大牌明星整日来回切换自己人格的商业行为，他们经常会对我们表现出非常幼稚的行为，而尤其是在塌房的时候……呃，详细情况我就不多说了。”
朋友拧起来的眉头告诉我那绝对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而事实上就我所知，她已经换过不少服务对象了，也难怪会表现的这样过激。
“重点在于，为什么会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是受到很大的刺激，亦或是不想面对现实而选择了逃避？就像是那些塌房的家伙一样，总会有一个理由对吧？”
“理由吗……？是啊，凡事都要有理由才对……”
拿自己举例来说，当初想要加入缉毒大队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正义”，更多的是为了让爸爸为自己感到骄傲，现在才明白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而已。
爸爸自始至终所关注的唯有我的健康与安全，这甚至在他那恪守的信念之上，若不是遇到了夏辉先生的话，恐怕至今都不能理解这一点吧。
这样的话，夏辉先生的那个“理由”又到底是出于什么呢？其实根本不用去分析，我应该早就知道了那个答案才对。
“因为这份不负责任的欲望……致使了无可挽回的结果……对于爱情这种事……也依然做不到坦然接受新的开始……”
拒绝的话语至今依然是那么的鲜明，每每想到当时的场景，我就会不禁感到心中猛地刺痛一下，即便转瞬恢复平静，却也足以使自己记忆犹新。
“嗯，看来你大概是有些眉目了，既然如此的话我就不多打扰你了。”
兴许是明白再接下来的内容就有些太私人了，朋友在喝完第三杯奶茶以后耸了耸肩，接着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总而言之呢，唉……李晓你也别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想要一个固执的人改变想法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这点上身为警察的你应该要比我明白许多……”
朋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在经过身边时她叹了一口气，仿佛并不对此抱有多少希望的意思，和大学时候的那副坦然自信的神情简直大相径庭。
“人嘛，这一生总会经历许多大大小小的挫折，只要熬过去的话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我相信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是这样，对于你来说也是如此。”
“……谢谢你的安慰。”
我并没有抬头去看朋友，打心底来说也并不认同她的话语，而即便如此也还是试图维持我们之间那多年不见的脆弱友谊，停止了手中搅拌奶茶的动作。
“那么就……多多保重咯，李晓……”
没有“白鸟”这个称呼，因为朋友并不知道，她只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留下我一个人陷入深思当中。
“为什么要一直喊我‘白鸟’呢……最初相遇的印象更为深刻么……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吗……？”
自言自语着，渐渐自己将脑袋埋在了双臂间，趴在桌子上的模样想必一定十分狼狈吧？但是却哭不出来，也并没有任何委屈的感觉。
只是非常的不甘心而已。
朋友已经变了，她从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变得成熟和疲惫了，被这个社会改造成了更加适合“生存”的样子，我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味仰仗爸爸的天真女孩了。
明明大家都在变化，夏辉先生也应该是如此才对，当那个名叫“矢车菊”的猫耳女孩闯入他的生活后，迄今为止应该是有什么改变了才对。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三年前的案子啊……咱这地方近几年虽然治安非常好，不过三年前也确实发生了许多大案，光是记录在案的就有近十件，你想查哪部分啊？”
调卷宗来审查案件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只不过以往都是因为工作需要，而像如今回到警局后，拜托同事帮忙的情况还是头一次的经历。
“应该不难找才对……三年前发生过的一起枪击案，死者是一名女性，在地下有被称作‘爱’的绰号……是一名走私犯——”
“哦，你要说这个的话，那确实不难找……”
似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还没有等到自己说完，同事就已经恍然大悟似的从档案库中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对应的材料。
“这事当初挺知名的，至少在好几个专案组那边无人不知，记得好像是地下组织蓄意报复导致的惨案吧，因为涉及到非法持枪的问题还被点名重视了。”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啊对了，三年前的时候自己还只是刚刚毕业入职而已，这样想的话时间并不很长，却产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实在有够令人感慨的。
“唉……基本来说就是那样，不过这个案子已经结了，涉事相关的人也都做了对应合理的处置，所以我不太觉得李晓你可以从这里面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关系，就当了解一下丰富丰富经验也好。”
毕竟已经有那么多的专家进行过仔仔细细的审查了——好吧，类似的理由自己也听过不少遍了，所以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只要好好答谢就行。
“啊对了，说起来你爹他之前也来找我查过资料。”
然而出乎意料的地方是，在我准备坐下来好好查阅的时候，同事突然冷不防地说起了有关于我爸爸的事情来。
“哎呀，要说卅队他来查资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那次却有点特殊，大概是李晓你现在的模样让我不自觉想起来他的事情吧？”
“……这是怎么个说法？”
虽然隐隐约约可以猜到其中的理由，但是正如夏辉先生所表现的那样，我还是想要听到对方亲口说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吗？就是有关沐雪那学生的事情，之前卅队说是想要查一下当年她父母死亡的案件，一个出了车祸，一个割腕自杀……唉，说起来是真的惨啊。”
啊，那个事情啊，说起来自己也曾大言不惭的对夏辉先生发誓一定要帮忙找到真相，结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没能做到，一想到这里就难免有些惭愧。
“嗯？等一下，所以是真的调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那倒是没有，卅队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各方面来说那学生的父母都完全符合意外身亡和自杀的情况，所以他出来的时候也唉声叹气的就是了。”
“这样啊……”
如果是小说的话，可能会充满各种各样伏笔似的悬疑吧？可惜在现实往往很多事情就是那样的无奈，意外就是意外，毫无道理的意外。
“行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查完后记得放回原处锁好，有什么问题就到外面找我行吧？”
“好的，谢谢。”
在寂静的空间里更加有助于专注的思考，而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并非幕后的真相，单单只是有关于“爱”那个女人而已。
“真名不详……代称‘爱’，三十岁上下的成年女性，嗜烟酗酒，患有肺疾……出生地和家人不详……”
好吧，一上来就给我震撼了，抛开那个奇怪的年龄不说，吸烟喝酒这些事可一点都不健康，而联想到夏辉先生却并没有这样的喜好，他俩曾经能够在一起也是难以置信了。
“涉及走私毒品、贩卖枪支弹药、藏匿罪犯、谋杀等多项罪名……哦……天啊……”
单用“糟糕”这个词汇完全不足以形容她，我的意思是说这简直无法理解，因为夏辉先生的所作所为和“爱”的资料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这样一个罪犯究竟是依靠什么才会成为夏辉先生的初恋对象的？
“死因，背部中弹，内脏呈贯穿性枪弹创，大出血……于当晚在医院被宣布抢救无效身亡……”
即便如此，在浏览有关于死亡的这一页时，我也依然感到心情沉重。
“有关遗体方面，由于没有亲属愿意指认，依照相关法规条例在30日后交由卫生部批准进行火化处理……相关的遗物由于涉及案情，被视为物证封存处理……”
没有亲属，没有去处，就连在死后能留下的事物都不存在，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在世的时候过着怎样的生活，也许考虑到此的话，那些不健康的兴趣爱好也就没那么不堪了。
但归根结底，她也依然是罪犯，即便可怜，也无法遮掩她犯下的可恨之处，所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对此夏辉先生似乎也并不想辩解。
“此次案件共有数十人参与，其中下手之一的犯罪嫌疑人张宏对动机和相关细节供认不讳，证据确凿事实清晰，最终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然而很显然的一点是就算我再怎么看下去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仔细想想也是，作为加害别人也作为被害者的“爱”，如果对其最为了解的夏辉先生都不清楚她的一切，单凭自己这个外人的手段又能查到些什么呢？
或许我真的应该放弃这一切，盲目的留恋只会带来痛苦，就像是被拒绝的那次一样。
“嘿，浩叔，我爸爸之前查的那个资料是放在哪里来着？”
大概是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既然查不到有关“爱”的更多事情，至少也要帮帮夏辉先生去看一看沐雪小姐的事情，基于这样的理由，自己再一次拜托同事后坐了下来。
“好的……死者名为晴雪，家庭关系有丈夫名为沐财，一女名为沐雪……”
看起来似乎是取自爸爸的姓和妈妈的名结合，诞生出了“沐雪”这个女孩，非常普遍的一种思路，大概是想要公平对待彼此的含义，相当恩爱的一对夫妻啊。
“经法医确认系割腕自杀，死因失血过多……先前曾接受过心理咨询师张宏的开导，但效果不佳……压力过大导致认知出现错误——咦？”
张宏？这个名字我刚刚才在“爱”的那份文档上看过，他们是一个人吗？同样是在三年前的时候？是巧合吗？这之间有任何联系吗？
“不对……不对！冷静下来……‘白鸟’……”
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世界上重名的家伙可多了去了，爸爸肯定为此调查过那个家伙，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他是不会隐瞒的，所以肯定是自己多虑了，那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我宁愿这样相信着——如果这一切和夏辉先生无关的话。
“……但若是为了你的话……我……我……”
双手颤抖着，心脏猛烈跳动，这份激动的情感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夏辉先生已经拒绝了我才是，可是为什么我会——
“我想要把这两份文件打印出来带回去研究，可以吗？浩叔？”
“啥？”
为什么我会站起来，推开房门，对着同事提出新的请求来，选择要继续进行这份注定得不到回报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