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商女也知亡国恨
平朔二年,景国风云变幻,局势动荡不安。庆云两国联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先攻破风城,而后长驱直入、以势不可挡之势顺势拿下风城其余五城司城、莫城、陇城、窰城、乌城。
平朔三年,庆云两国联军占据宣城新得之地,势逼稻城。昔日稻城一片宁静祥和之地,今为战争阴影所笼罩。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面对如此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稻城百姓们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也无心于农作。稻城先前成片成片绿油油的稻田已是荒废了不少!
望着城中如此情形。刚被新帝周骆瞿封为守城将军的康奉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即便是他下了各种命令让百姓们恢复农作生产,但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康奉仁只得召集稻城官员和稻城豪绅们共商大计。会上,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有人提议修书一封向朝廷求援,有人主张加强稻城防卫和稻城百姓们的武力,甚至有人提出疏散稻城的百姓们,让他们退回到岫城之后再作打算!
康奉仁听到座下众人众说纷纭、各执己见的话,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思索片刻后他对着座下众人冷冷开口道:“我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稳定稻城民心!我们必须向稻城的百姓们摆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朝廷定会全力保稻城和他们平安无虞。同时,诸位应当先带头组织稻城农耕,分派粮食种子给稻城的百姓们恢复农耕,以解现今的燃眉之急!而我这边会尽快向朝廷阐明此间情形,期望能得到朝廷的援手!”众人纷纷称是。
随后他们分开行动。康奉仁先是修书一封传到了新帝周骆瞿的案头,言明稻城现今的境况,话里话外都是向新帝周骆瞿求取支持稻城的物资和银两。
与此同时。稻城官员和豪绅们不落其后、也迅速行动了起来。他们贴出告示安抚稻城民心,派遣人手修复稻城农田。
同时利用稻城先前存储的物资救济稻城濒临饿死的稻城百姓们。如此稻城气氛逐渐回暖,已有部分稻城百姓们选择开始重新投入到稻城的农耕劳作之中。
收到康奉仁稻城讯息的新帝周骆瞿却开始犯起了难。不是他不想支援稻城,而是景国国库早已空虚!即便是他派去向来能服众的谢首辅谢大人去向京城众大臣和贵族们筹集军饷也无济于事!根本无人响应他!
如今的景国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内里早已是附赘悬疣、决疣溃痈。非死不得新生!
亡国之兆的不祥预感也深深笼罩在京城的每个人心头,这是京城众大臣和贵族们心照不宣的念头。因此无一人愿意奉献牺牲出自己的家底去填景国这显而易见的无底窟窿!
可总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只为留住他们的昔日家园!
槐县回春堂堂内。
“师父!沁雪这次走了不知道何时才归……”林暮雪女扮男装背着包袱、牵着马匹来同颜仲春告别。“师父沁雪不在了您以后得注意些身子……以后……”
“不必说了!为师知你心意……此去定要平安归来!为师等着你……”颜仲春慈爱的目光落在林暮雪的身上。他早知会有这么一日!这丫头心怀大善、不忍景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从风城攻破的消息开始,一直到宣城近日被俘的消息传来,这丫头就整日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他近日都早早地来到回春堂堂外待个一时半刻的,不让这丫头发觉到他来了。为的就是不想这一日到来后这丫头与他不辞而别!
果不其然。这一日林暮雪一大早地就来到了回春堂堂内,她手里拿着一封信。正想要放在颜仲春平日惯用的药材抽屉里,就被颜仲春逮个正着。
“师父!您怎么会在这?”林暮雪捏紧了手里的信封窘迫不已。
“我要是不在的话,怎好发现我的好徒儿想跟我不辞而别!”颜仲春满脸不舍、眼带笑意的说道。
“师父……”林暮雪双眼濡湿的喊着颜仲春。
此时此刻这师徒二人两两相望。唯余那无尽的不舍和心中说不出的牵挂和担忧……
林暮雪与颜仲春告别后一个人踏上了去往稻城的路途。离开槐县前的她一路骑马一路低头望了望槐县的回春堂和锦绣街,以及其他那或熟悉、或陌生的街市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原来在槐县待了七年的她早已把槐县当作了自己的家。这里的人和事物不知不觉间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中和骨子里。
此次去往稻城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有幸活着归来。所以她一路骑马一路深深地的望了望槐县数眼,她想记住这如同家一般温暖的地方。
可她还没走出槐县,就被身后的马蹄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颜池骑着马追了过来。
“苏沁雪你胆子果然大的很!居然敢孤身一人前往战火纷飞的稻城!”颜池双目怒睁、语气颇为不认同地说道,随即他又满脸佩服地带着夸赞语气看向林暮雪那扮作男装的俊容。“想不到往日竟是我颜池看走了眼,小瞧了你一个弱质芊芊的女子!”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跟过来干嘛?”林暮雪心中不禁讶然。离开槐县一事她并未告知过颜池,除了沁兰、陆伯和师父,再无第四个人知晓!“哦——我知道了!你派人跟踪我!”
是的!从林暮雪开始接手回春堂坐诊以后,颜池就派去眼线盯着回春堂以防有人来闹事!他担心林暮雪一个女子无法应对。所幸这些年一直没有闹事的消息传来。他也没有撤走他的眼线让他们继续在回春堂盯梢。
今早。颜池派去盯着林暮雪的人来报,林暮雪孤身一人离开了回春堂。得到消息的颜池立刻找到了颜仲春问及此事,方知林暮雪孤身一人想去稻城救治前线受伤的百姓和将士们。
颜池惊叹于林暮雪的心境,也懊恼她不知天高地厚。她一介毫无武力的弱质女子孤身一人在外!也不怕有危险降临身边。
思及此。他忍不住把怒火对准了颜仲春。谁知颜仲春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我知你必会追随她!所以我才放任她一个人先去了。池儿这些年你对沁雪的心意二叔父都看在眼里……”
颜池沉默不语。是的这些年家中数次催促他成亲,找了不知凡几的女子画像放到他面前。可他的内心毫无悸动,却神游天外的想起了苏沁雪。
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心有所属。可他也知道他和苏沁雪之间是不可能的!他们两个对外的身份已然是堂姐弟!
这个对外名义上所谓的堂姐弟身份,不过是他拿来慰藉自己的借口罢了!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
如果苏沁雪但凡对他有一丁点的想法,他都会想尽办法娶她回家!可他内心深处明显感觉到了苏沁雪不喜欢他,她的心里住了别人!
虽然苏沁雪从不提及她的过去。他也当作不知道这些,用他如今的身份合乎情理地守护着她。直到有一天她嫁作人妇!他想到那时他才会选择放下对她的感情吧!
“我那是跟踪吗?我那是保护你!”颜池回过神来对着林暮雪没好气道。
“哦——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林暮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别翻了!难看死了!”颜池用充满嫌弃的语气指着林暮雪道。
“要你管!”林暮雪冲着颜池凶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跟着我干嘛!”林暮雪再次询问颜池。
“谁跟着你了!我也是有事情要办的人,不过是恰巧跟你一个方向罢了!你少自作多情了!”颜池傲娇地偏过头不再同林暮雪搭腔。
林暮雪在心中叹了叹气。她自是知道颜池跟过来是想保护她!这七年来颜池从一开始的恶作剧到后面对她的隐隐回护。还有他这七年来颜家多方地催促他成家娶亲,他频频地躲避此事就是不娶!
饶是她感情再迟钝。她也觉出来了颜池对她的感情不同以往了!只是他不说她也只能佯作不知。如今的她没有任何心力来回应他的感情,她自己都快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梦到那个人!明明梦情蛊蛊毒已解,她为何还是会想起他。以前她的那些反应她还能归咎于梦情蛊蛊毒上面,可如今她的心中早已明了,她确实是爱上了那个人!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槐县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她可以完完全全不去想那些事情。既然她的感情她理不清楚,她索性就不理!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医道知识的海洋里倒也让她觉出不少的乐趣!
很快林暮雪和颜池一同抵达了稻城。城里硝烟弥漫,满目疮痍。望着这如人间烈狱般的稻城林暮雪不禁悲从中来,心中一股无力感蔓延至她的全身。
来不及给她细想的时间。她带着颜池找到了康奉仁驻扎的军营,想通过康奉仁去安排她做军营后方那医治伤兵的后勤医疗工作。
稻城军营营帐外。
“何人敢擅闯军营重地!”稻城军外的守卫兵亮出佩剑拦住了林暮雪和颜池二人的去路。
“这位兵大哥!小弟麻烦您向康将军通禀声:就说他的表弟薛穆林前来拜谒!”
守卫兵上下多番打量了林暮雪和颜池二人郑重说道:“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且容我去通禀声!你们就在此处候着!”
“小弟在此就谢过兵大哥了!”颜池看着林暮雪这在军营仿佛待了许久的娴熟话术,他的内心不禁再次好奇林暮雪的过往。
很快康奉仁就来到了营帐外。方才他手底下的人来禀报于他,有人自称是他的表弟薛穆林来寻他了,此刻他人就在军营帐外!
他的表弟薛穆林来了?!薛穆林——是她!是倾婳!倾婳竟然没有死!这可太好了!康奉仁激动地都拿不住他手里正操练的枪。他按捺住他的激动心情健步如飞地冲向军营帐外。
先前他留在京城陈府的暗人告知他倾婳死了,死在了日月崖!他那时正在风城军营同石伯父切磋武艺,结果消息传来他萎靡了好一阵子,茶饭不思!整整五年他都麻痹着自己不去想倾婳的事情。
这五年的时间里他只查到了倾婳死于庆国二皇子之手,具体的内情如何身在千里之外的他很难查得详尽!
他恨谢庭安无用没有保护好倾婳让她坠崖惨死!他也恨他自己当初不坚定把倾婳交给了谢庭安,如果他当时不去考虑倾婳对谢庭安的心意,直接打昏了倾婳带走她,那么倾婳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时移世易由不得他想太多。很快随之而来的庆云两国大军直逼风城城下。打断了陷入五年消沉的他和他打算继续追寻倾婳之死的真相的想法。之后他和石伯父投入到保卫风城的战役之中,压根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想倾婳的死因。
而后风城被攻破。石伯父为了救他被庆云两国的敌军乱箭射死。石伯父在此之前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禀奏新帝在他死后封他为守国将军,让他顶替他坐在那个发号施令、统领景国守军的位置上。
石伯父的死让他悲痛欲绝。他发誓要手刃庆云两国敌军的首级为石伯父报仇雪恨!可对方强大的兵力和战略布局以及军备物资丝毫不输于他们。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夺下风城之后的司城、莫城、陇城、窰城、乌城其余五城。再之后他们势如破竹顺势拿下了宣城!如今已是兵临稻城。
他已然失了信心!他这个昔日战神之子!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康奉仁看着军营帐外林暮雪的身影。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他擦了擦他的眼角不经意的泪水。缓缓地走向林暮雪。
“表弟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有死?”康奉仁没有到注意林暮雪身旁的颜池那莫名不爽的眼神。此时此刻他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是我!表哥!我没死!”林暮雪眼尾泛红、对着康奉仁微微一笑。
康奉仁终是忍不住一把抱住林暮雪拍了拍她的肩头并连连喊着“好”!好!好!太好了!”林暮雪也忍不住回抱过去。
颜池看不惯他二人在他面前搂搂抱抱的,用力地拉开了他面前拥抱的二人,也适时的打断了他二人沉浸在久别重逢、死里逃生的叙旧的情绪里。
被打断叙旧的康奉仁不满地望过去“这是?”
“表哥这是我新认的师父的侄子!也是我的——”说到这林暮雪顿了顿,想了想又随即道“嗯——师弟!”
“师弟?”康奉仁有些不相信。
”总之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日后我再同你细说!”林暮雪打了个马虎眼。
“好!我们先进去再说!”“那这位师弟!也请吧!”
颜池也不与康奉仁多说随着他和林暮雪一起进了军营营帐。
此后。林暮雪被康奉仁安排在卫大夫身边协助他救治伤兵和稻城的百姓们,颜池则以他的高强武功入了军籍,因他战场上频频杀敌的军迹做起了康奉仁麾下的一个副将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