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商女也知亡国恨
一大早地林暮雪眼睛还未睁开就被谢庭安强行捞了起来陪他一同去太常寺卿陈府赴宴。
到了陈府,谢庭安被引到了前厅男宾处,林暮雪则是被带到了后院与一群贵妇小姐们一同入席。
陈府一如往昔丝毫未变,只是随着林暮雪身份的转变,她的心情也莫名复杂了起来。
想起今早与那人的拉扯她就不由得头痛了起来,她向来嗜睡,睡眠不足就会有起床气。早上那人趁她熟睡时将她抱起来强行给她穿衣,被人强行唤醒的起床气加上昨夜又被那人折腾地浑身跟散了架似的阵阵余痛。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二话不说直接就往他脸上甩去巴掌,他倒是料准了她的动作迅速扣住了她挥舞的手,压制着她的身体风轻云淡地继续给她穿衣,气的她咬牙切齿却又奈何不得他。
“婳姨娘,小心脚下。”绿萝轻声提醒着林暮雪。
“嗯。”林暮雪收回思绪,走在陈府曾经走过的路上,只是这一次她走的是正门,身边的人也不再是茯苓了!
“夫人,到了。烦请您这边入座。”绿衣丫鬟微微颔首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比之上次林暮雪带着茯苓赴宴时所遇到的领路丫鬟看着恭敬了许多。
林暮雪缓缓落座,她来的不早不晚时间掐的刚刚好。
原来陈府这一次办的是陈贺章长子嫡孙的百日宴,依旧是流水的宴席,铁打的原班人马。
“妹妹你听说了吗?那谢庭安把她那娼妓出身的宠妾给带来了。”
“在哪?在哪?”
“哝!靠近门口第三排位置最右边穿戴的花枝招展的那个。”
“看到了!看到了!还真是穿的艳呐!一个妾室也敢如此招摇过市!”
“可不是嘛!可话说回来那谢庭安可是当朝新贵,当今圣上尤其信任他。我家老爷说了照谢庭安这受宠的程度搞不好还会往上升的,光凭这个就够她今天如此招摇的坐席。”
“姐姐你说这陈府也真是!竟让一个出身娼妓的妾室来赴宴,由此可见这陈府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行径!这满堂的夫人哪有一个是妾室来的,就只她一个。”
“妹妹我知你性子直爽,这话也就在我跟前说说罢了,可千万别让他人听了去,这谢庭安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姐姐最是知我。妹妹也就是习惯性地在你这一说,别人那里我是万万不会开口的。”
“那就好。这事原也不是陈府开的先例,这段时日你不在京城所以你不清楚。这谢庭安带着他的宠妾已经先后参加了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的宴席,他待他这娼妓出身的宠妾如珠如宝似的捧在手心,见不得别人半分不敬!”
“还好姐姐你提醒了我,不然我今日怕是忍不住性子冲她发作了!”
“就是知你性子才与你说这些。昨日,谢庭安被人当街刺杀,虽说是有惊无险,可被刺杀时有人撞见他在马车里与他那宠妾亲密的紧,全然不顾刺客就在眼前。”
“真是疯了!如此这般地不要命。”
“由此可见谢庭安对他这宠妾非同一般啊!哪怕是他那被陛下旨流放的下堂妻沈氏,都未曾听闻他如此地上心。所以你可千万别惹他的心头爱呀!”
“知道了,姐姐。多谢姐姐提醒!”
“好妹妹!依你我的关系又何需言谢呢!”
“姐姐说的是!妹妹这就自罚三杯。”
“你这小滑头!分明是借着我的由头喝你最爱的果子酒罢了。这果子酒虽好却也容易喝上头,妹妹可别贪杯啊!”
“是……是……姐姐?”
“唉……还真是醉了……”
另一厢林暮雪也喝这果子酒喝上了头,满厅堂的人没一个与她说话的,她也知道今日不过是和先前那样配合谢庭安演戏走个过场罢了。
她也不甚在意别人频频望向她的眼光,或窃窃私语或低头嘲笑的。她早就习惯了独自应付这种场合,还好不算太糟糕,无非是一些异样的眼光,她们倒是没敢上她面前来找茬。
实在是先前有一次一妇人当众给她难堪,结果谢庭安知道了当时没为她说什么,平日朝堂里却时不时的找那妇人的夫君不痛快,那妇人的夫君即便知道谢庭安是为她撑腰找回场子,可谢庭安实打实的拿住了他的把柄,他也只能捏鼻子认了,私底下教妻训子暂且不提。
“婳姨娘,您喝醉了嘛?”绿萝目光落在林暮雪微红的面颊上担忧地询问道。
“好像是有点呢!这果子酒喝起来倒是香甜可口的,想不到后劲却这么足!绿萝你扶我去外面吹吹风散散酒气。”林暮雪托起沉重的脑袋随绿萝晃晃悠悠的离了席位,完全顾不上身后种种臆测的目光。
“绿萝,你就在这里候着,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林暮雪甩开了绿萝搀扶着的手。
“婳姨娘,大人嘱咐过的奴婢不能离开您身边半步啊!”绿萝焦急的跟在林暮雪身后。
“你再跟来我回去就让谢庭安发卖了你!”林暮雪恶狠狠的凶道。
“婳……婳……婳姨娘!奴婢不跟着您就是了,您可千万别让大人发卖了我呀!”绿萝委屈巴巴的望着林暮雪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嘟囔着。
这果子酒喝的林暮雪是有点微醺的。她尚且顾不上那边绿萝的暗自嘀咕声,扶着她那发晕的脑袋晃晃荡荡地走在陈府后院湖心亭的假山石里,那里弯绕曲折的让她迷失了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她人实在是走地乏了,索性停下来找到一个舒服的大石头不顾形象地靠坐了下来,思忖着短暂的休憩会散散身上四溢的酒气,过会再去外面随便拉个丫鬟领她回宴席上去。
“公子!老奴一切都安排好了,您什么时候随属下启程?”一跛脚老翁沙哑着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
“快了!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把手下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再走。”年轻男子的声音比之跛脚老翁清亮动听了许多。
“公子,事关景国存亡的大事。您不能再继续留在陈府里扮那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了!”跛脚老翁声音急促地粗嘎了起来。
“赵伯!这些我都知晓。只是外祖母身子日渐衰弱,你总要给我点时间与她道别。”年轻公子忧心忡忡道。
“公子!事有轻重缓急,您要以大局为重啊!老夫人的身子自有丫鬟奴仆们照料,想来一时半会不会轻易……”跛脚老翁语重心长地娓娓道来。
“赵伯!你不用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了……”年轻男子疾言厉色地打断了跛脚老翁的未尽之言。
“谁!是谁在那里!”老翁虽老耳朵却好使的很,一下子就听到了林暮雪弄出来的细微动静。
“啊!好痛……”林暮雪不防被跛脚老翁的一块石头打中了膝盖骨不由得弯折了想要逃跑的身子。
“是你!”年轻公子讶然出声。
“赵伯你退下吧!”年轻公子挥了挥手阻止了老翁霎时想要杀林暮雪灭口的举动。
“可是公子她分明就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您可不能心慈手软啊!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跛脚老翁语气凝重地强调道。
“赵伯!退下!别要我再说第二遍!”年轻公子声色俱厉地再次下达命令屏退那跛脚老翁。
“是!公子。”跛脚老翁眼神沉重的望向了林暮雪而后不疾不徐的退开到离两人不远处的另一块假山石上。
林暮雪旁若无人地望着眼前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康奉仁,内心惊讶的不行,这还是先前那个寻花问柳、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康奉仁吗?这跟换了个人有什么区别!
听他们刚刚所谈的话里就能知晓,原来这康奉仁先前的所作所为全是他装的,他本就有自己的任务,只是不知道那跛脚老翁说的启程是去哪儿,还有那什么事关景国存亡的大事?看来这天下是真的要不太平了,虽然她一直有隐隐察觉到这些。
从谢庭安的种种不寻常行为,还有那烟雨楼的幕后之人安排人把她打晕送给谢庭安的举动猜测来看。她这是卷入了什么波谲云诡的世界,她本不想入局,可偏偏她不经意间早已成了局中人……
“告诉我你听到了多少?”康奉仁温柔的对林暮雪笑道。
“我约莫着应该是全部吧!”是的,她约莫听到了他们说的全部的话。
她本来是想避开他人来这无人的假山石上醒醒酒的,谁知她正前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说话声,依稀听起来是一个老翁和一个成年男子对话的声音。
那老翁的声音不甚清晰,但那成年男子的声音却是清晰又动听。可也让她觉得耳熟极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这年轻男子的声音,于是她禁不住好奇心想瞅瞅大石头后面的两人是谁,奈何那块大石头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她看不清那俩人的一丝身影。
可她越是听到后面越发觉得不对劲,她似乎是一不小心探听到了别人的秘密。这个别人好巧不巧她也认识,是以前那个痴缠着她的陈母的嫡亲外孙康奉仁。
思及此,她赶紧屏息敛声生怕康奉仁发现了她,可她的腿一直盘坐着都给压麻了,正想换一换姿势就被那跛脚老翁给发现了,也就有了她眼前被人追问的一幕。
她能感知到康奉仁无心杀她,于是她也不扭捏了索性对着康奉仁直接承认她听到了他们刚才所说的全部的话。
“呵……倾婳姑娘!康某许久未见你,你还是如此地坦率有趣啊!我本以为你会矢口否认这一切呢。”康奉仁熟稔的语气和态度让林暮雪恍惚觉得两人是相交多年的挚交好友。
“啊……对!是许久未见了呢!我倒不知康公子原是变戏法的,这不!许久未见康公子就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只一样未变,那就是康公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呢!”林暮雪揉了揉被跛脚老翁打中的膝盖骨还不忘冲康奉仁讽刺挖苦道。
康奉仁禁不住朗笑出声“哈哈哈……倾婳姑娘说笑了!”“只是倾婳姑娘你当真不怕康某立刻杀了你!”康奉仁话音一转歪头询问着林暮雪。
“康公子你不会杀我的。”林暮雪兀自笃定道。
“哦?倾婳姑娘何来自信康某不会杀你。”康奉仁眼底透露出些许兴味。
“直觉吧!”林暮雪坦然道。
“直觉?倾婳姑娘还真是性情中人!倾婳姑娘直觉不错,康某今日确实是不想杀你。”康奉仁认真地回望着林暮雪道。“只是你方才毕竟听到了我与赵伯二人所说的所有的话,康某今日是万万不能放姑娘走的!”
话音刚落,他不动声色地闪到林暮雪身后敲击了林暮雪的后脖颈,整个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打的林暮雪是措手不及。
眼见着林暮雪人一歪正要倒向康奉仁的怀里,康奉仁很自然地接住了林暮雪的半边身子。
在失去意识前,林暮雪内心忍不住冲着康奉仁翻白眼。这出奇又诡异的画面高度重合了!她又双叒叕被人敲晕了。
omg!这些人就不能放过她的脖子嘛!老是盯着一个位置敲,她的脖子真的快被这些人敲出问题来了。
可眼看她自己倒下时的画面实在是太美,她简直不忍直视。唉……就这样吧!习惯就好……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