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到!”
条件反射一般,司徒文努力站直身体。
“归队!”
“是!”
司徒文踉跄着回到桌前坐下。
人虽然醉了,但依旧一切行动听指挥,司徒将军麾下练兵有素啊!柳容月肃然起敬。
聂如君倒是安静的很,脸上的笑一直没有褪去过,她看着昌庆公主,语气中略带怀念,“瑶儿小时候就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他是最受宠的公主。同龄的孩子都怕惹恼了他,受惩罚……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聂如君顿了顿,“我说,不愿意。”
啊?
啊???
柳溶月瞪大了眼睛,我以为是什么单纯美好的儿童文学,结果你就给我听这个?
聂如君噗嗤一笑,说道:“骗你的。”
喝醉了,如君姑娘一定是喝醉了!
“其实午夜梦回,回忆起更多的是那天晚上……”叶如君把头埋进胳膊间,伏在桌上,隐约有抽泣声。
柳溶月越手足无措轻,拍她的后背,“如君姑娘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人应当向前看才是。”
聂如君闷笑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看,你又被我骗到了。”
柳容月的手顿了顿,“真是骗我的那就好了。”
聂如君没说话。
半晌,她才重新开口道:“上次你同我说的我已经查过了……”
喝醉了的昌庆公主还好说,红袖楼外头就有她的侍卫,让侍卫把他安全带回宫里便是。
聂如君的房间就在红袖楼里,也无需担心。
唯一需要护送的是司徒文,好在她虽然醉了,但是听指挥。
“好,听我口令,向左转!”
柳溶月搀扶着司徒文的胳膊,不停的发号施令:“向前踏步走!”
司徒府不算远,和柳府一样同在二环内,远远的司徒府的下人就认出司徒文,一路小跑过来从另一边搀住司徒文。
看模样是司徒府的管事嬷嬷,身形较为健硕,听口音也不像是京城人。
“哎哟,我的小祖宗,去哪把自己捯饬成这样?”
司徒文自然没有回应,柳溶月替她说道:“和朋友一起小酌了几杯。”
嬷嬷这才发现送自家小姐回来的是个脸生的年轻姑娘,“您是……?”
“在下柳溶月,我先送他回屋吧。”
大约是府里的人报了信儿,柳溶月刚搀着司徒文在大堂坐下,外头便传来脚步声,“一天天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跟他那个爹一样!可她是个姑娘啊!姑娘家家的好好待在家里找个人嫁了不好吗?”
嘴上抱怨,脚步声却一直没停过,急匆匆的。
“夫人您小点声,小姐的朋友还在屋里……”
显然嬷嬷的话晚了一步,司徒夫人已经拐进大堂和柳溶月面面相觑。
“你是文儿的朋友?”
司徒夫人很快收拾好了表情,脸上笑的端庄又和蔼,单从外表上来看,司徒夫人与柳溶月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柳溶月原本以为司徒家的人大概都是英气爽朗大气的形象,就如司徒文本人一样。
司徒夫人却是江南女子一般的纤细柔弱的模样,骨架小,与柳溶月面对面说话时,俩人一般高的个头。
“见过司徒夫人。”柳溶月行礼
司徒夫人扶起她,“你便是柳丞相家的溶月丫头?”
柳溶月依旧身着男装,司徒夫人仔细端详她,半是抱怨半是不满的说道:“雯儿这丫头平日里就爱做男装打扮,没个正型,也拘着你陪她打扮成这样,便是她的不是了。”
柳溶月笑了笑,“司徒姑娘自幼在边关长大,性子自然会洒脱些,我倒是羡慕司徒姑娘活的这般自由。”
司徒夫人没料到柳溶月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是吗?”
柳溶月见她如此,反问道:“夫人以为如何?”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是西定侯府的教导,司徒夫人从未违背过。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柳溶月看出来了,司徒文种种不循规蹈矩的行为令司徒夫人十分不满。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要守着那些规矩失了为人的理想与追求,岂不是得不偿失。您可知司徒文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去书院?”
司徒夫人语塞,显然是母女之间很少交流。
柳溶月点到为止,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作为一个外人不便多说。
从司徒府一出来,柳溶月发现外边的天比来时更阴了些,即便是黑夜也看得出头顶堆着厚厚的云层。
一声雷鸣响在她耳边,瓢泼大雨瞬间倾泻而下,快的让柳溶月根本反应不过来。
系统的人身威胁好似叠了一个霉运buff,只要自己出门就会随机触发不安全事件,今天她就没遇上什么好事。
但只要和昌庆公主司徒文还有聂如君在一起,就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度过一段时间。
刚把司徒文送回府里,柳溶月失去了最后一道护身符。
今天的雨下的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晚还要大。
柳溶月头顶的雨突然被挡住,隔绝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她回头,见是江荇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身后。
江荇说道:“走吧,送你回家。”
算起来,从柳学海禁足自己的那一日起,也有好些时日未曾见过江荇。单独再见时,柳溶月竟有点小小的尴尬。
两人无言的走了一段路,柳溶月渐渐放松下来。
江荇似乎有这样让人安心的魔力。
人一旦放松,酒劲渐渐上来了。柳溶月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你要是想说自然便会说。”
柳溶月轻哼一声,“正好我今天喝了酒可以说给你听。”
柳溶月从司徒文的事情说起,“司徒文女扮男装进国子监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我的任务便是要帮她隐瞒这件事情。不过你也看到了,国子监的学生们也是知道的……因为她和我一样,是可供大家攻略的角色。”
“攻略角色……就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追求到的女性角色。但其他人,比如欧阳大人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我得帮她瞒住欧阳大人这些人。如你所见,这个任务失败了。”
凡是任务,必定有奖惩。
江荇问道:“如若失败,会有什么惩罚?”
“惩罚是我这一天都过得很倒霉。”柳溶月轻松的说道。
江荇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晨间柳家的马受惊了,横冲直撞。
进了国子监,又传来柳溶月落水的消息。
甚至在课堂上,学生的箭矢透过窗户射向柳溶月。只要那件再偏一点点,她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见江荇表情严肃,柳溶月说道:“好了别担心,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江荇依旧没有说话,柳溶月再次强调道:“真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倒是你自己得小心一点……”
柳溶月刚说完,一道惊雷落下,这个从大雨中隔绝出来的小空间——碎了。
油纸伞被雷劈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雨水哗哗地落下,落在柳溶月和江荇的侧脸、肩头。
柳溶月抹了一把脸,波澜不惊地说道:“现在和我靠得太近是有风险的。”
“这算是……连坐?”
“大概吧。”
雨太大,柳溶月隐约听见江荇笑了一下,然后他手一扬,扔了伞。
“唉?”柳溶月愣在雨里,“你干什么?”
也不用这样恼羞成怒破罐破摔吧!
江荇推了她一把,“既然撑伞也无用,不如快些回去。”
说这话时江荇已经跑起来,柳溶月后知后觉地跟着他身后,踩着他踩过的地方再一次溅起水花。
柳溶月上一次跑步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
“不行了,你慢点!等等我!”柳溶月渐渐迈不开腿,手臂也摆不动了,嗓子眼里糊上一股子铁锈味。
她抬头,见前面的江荇依旧没有放慢脚步,怒从心起,又奋力追上两步,喊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如君……如君说,说……周利恩……”
涉及到周利恩,够重要了吧!该停下来了吧!
江荇回头,少见地嘴角勾着一抹笑,说道:“等你追上我再说。”
啊啊啊啊啊!
柳溶月越想越觉得江荇脸上的笑很可恶,气得拔腿追上去。
跑至一处望江亭,两人在里边歇脚,柳溶月气还没喘匀,说道:“周利恩……如君姑娘说……”
江荇也没催促她,只静静地听着。
柳溶月顺了一口气,这才流畅地开口:“之前我和如君姑娘去过周利恩的密室,里面、里面只有他这些年贪污的钱财。如果真有证据,应该是在别处。或者一个他亲近的,值得信任的人手里。”
周利恩无儿无女,他和原配夫人的感情不太好,又惮于夫人娘家的实力,不敢纳妾更不敢休妻,因此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
聂如君查到这个外室叫锦娘。
江荇点头:“我将周利恩放走之后便一直叫人跟着他,他的行程与从前并无二致,但去锦娘那的次数变得更多了些。”说道这里,他问柳溶月,“周利恩如今还活着,系统可有提示你任务失败?”
柳溶月摇摇头:“可能绑架那次叫我们蒙混过关了?”系统既没有显示任务成功,也没说任务失败。除了司徒文那次,系统一直安静如鸡,仿佛在刻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江荇与柳溶月达成共识,决定将锦娘作为突破口调查周利恩。
夜阑人静。
【系统:刺杀周利恩——任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