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葫芦葫芦葫芦
沂水河畔，金佛山头，旧沟院中。
一叶径自在禅院中翻动纸页，手中一卷《大梵真经》已早熟稔于心，却依旧反复查看，许多莫名其妙的感召萦绕于心。他查阅经纶，想要解开心中疑惑。冥冥中他已察觉自己与李长亭宿命中的牵扯与羁绊，却始终无法参透。
想要从这大梵神留下的智言慧语中探出一丝丝由头，却终究无所获得。
一声呼哨响起，一叶刚要循声望去，一道身影便跃在他面前。李长亭笑嘻嘻摩挲自己的光头：“一叶……师父。”
一叶微抬眉眼：“何事”
李长亭讪笑：“近些时日修养，空集大师不惜耗费真气为我疗伤，我已伤好七成，便不好在劳烦于他。私心想着，也是时候去寻我师父了。”
一叶轻声问：“可有眉目”
李长亭回道：“日前第二传讯于我，令我速去荚海之畔寻她，想来是有了眉目。”
一声轻叹，一叶放下书卷，道：“我早知道你会如此。你去我房中架子，取下第三层第二格子上的木盒，里面物件是给你准备的，你若决议离去，便带上吧。”
李长亭蹦蹦跳跳去寻了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枚小玉葫芦，大为不解，拈着葫芦去问一叶。
一叶道：“你修玄宗，与我梵宗大相径庭，自然若传你梵宗术法，反会败了你的修为。我空担这么些时日的‘师父’之称，也无甚可给你，这葫芦是你师祖给我的灵器，仅需打开便幻化一方空间，威力可我比你师祖的芥子须弥。你只带上，若有个打紧的也可拿去保命。”
李长亭闻言惊呼：“我师祖空集大师”
手中葫芦愈发沉重，想来这不起眼的小葫芦是旧沟院的宝物，他却如此轻飘飘给了我。
李长亭将要说着什么，只见一叶挥挥手，淡淡说道：“去吧，天广地阔，你只记得，遇事难解，只管回旧沟院。”
李长亭离去时，一步三回首。
雾锁远山，烟橫江头，青冥苍穹，剑光划过。李长亭御剑，直向荚海而去。
一叶收了书卷，只觉有些乏累，却不回房休憩，径自去了大雄宝殿，寻了蒲团盘膝而坐。
青灯长明中，大梵神像下，一抹孤影，仿佛脱离俗世，却终究敌不过诸事于心头萦绕。
轻缓的脚步传来，一叶回眸望去，而后起身肃立：“师父。”
空集大师慈眉善目，语气平和：“殿中只有你我一老一小，随意些吧。”
一叶道：“请师父为弟子解开迷惑吧。”
空集大师不语。
一叶又道：“凭师父的修为，自不会在那日无端端的带我去庸关。”
空集大师道：“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我自捡了你回来便知你与他的牵扯，只是一叶……”
空集大师深吸一口气：“我梵宗修为不似玄宗，可借洞悉天地大道而提升，一切只在内求觉悟，故此极为难成。而你是近些年唯一一个年纪轻轻，便有所成就的梵宗弟子，我你带你去庸关，也是想了却你与他的因果羁绊，好让你早起成就大梵之境，去教化世人普度众生。只为料到弄巧成拙，你竟自己个儿主动与他换了心，反倒让你们羁绊更深。”
话至此处，空集大师连连嗟叹。
空集大师拍了拍一叶的肩膀：“你与他换心，那些修为多数随着去了他那里，如今他也是玄梵双修了。只可惜，如今你若想再回回巅峰，只怕要些年月了。”
一叶见此，便不忍师父悔责己身，急急慰道：“师父也是为了众生，若因弟子一言而心生悔责，实属弟子之过。”
空集大师叹道：“即是自己个儿的错处便要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师也不过血肉之躯，何尝事事无错。今日不说明于你，也不过因上次，说到底是一己私心，反倒弄巧成拙。如今便不再横加干预，一切便任由因缘起落吧。”
一叶点头，遥望天际剑影划过，嘴角扬起，即是因果，便随它缘起缘灭吧。
空集大师顺着一叶的目光望去，眉头猛然收紧，怒道：“小兔崽子，你竟然把那葫芦给了他！你师叔统管整个旧沟院，他问我要了十余次，我都没舍得，我独独就给你，你就这样送人了”
说罢又紧着念了三遍净口业真言，道：“罪过罪过，竟被你气的犯了口业！”
一叶道：“师父你给我，我给我徒弟，咱家扯平了。”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院子奔去，还不忘回眸与空集大师扮着鬼脸。
空闻大师从暗影中走到空集大师身畔，哀声道：“别怪我偷听，隔墙有耳亘古不变的道理。谁叫你师徒二人说悄悄话不知背着点人，那么明晃晃的，似乎我不偷听，反倒显得冒昧了。”
空集大师笑道：“师弟直说吧，想来必是有什么不悦之事，否则怎会与我这般阴阳怪气？”
空闻大师啧啧许久，到：“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若说把术法练成实物，想来普天之下，除了祖师便无第二人了。”
空集大师附和道：“那是自然。当年祖师一绝法师尚未创建旧沟院，尚且追随慈怀禅师修行，彼时宇神降业火灭世，他师徒二人双手结印与宇神相抗，守了一方众生，何当慷慨激昂，是可比神祇的存在。”
空闻大师哀声道：“你还知道呀可怜祖师他老人家四十九年的光阴，把芥子须弥这一术法炼化成一枚葫芦，反倒给了旁人，你也不管管你那徒弟。”
空集大师道：“那小子命好，遇见了一叶这个傻白甜。”
空闻大师闻言噗嗤一笑：“空集师兄哪里冒出来的新词傻白甜，傻白甜，倒有那么几分切合。”
空集大师道：“头两天长陵城来了自称穿越者的，说是自己自己从未来而来，他所在那个时代如何如何先进，我去瞧了那么……”
空闻大师险些笑出眼泪，打断空集大师：“师兄少时那叫一个淡泊悠远，如今反倒爱凑热闹了。不过那个自称穿越者的属实有趣，我听传闻，她张嘴必出令人之语，改日若得了空我也去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