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海上孤舟
一人一孤舟，海上生明月。
苇叶化舟果然是个宝贝，纵使遇见风乱流，也如履平地。
五日昼夜兼程，一路星月为引，渡过斑斓海峡，停驻在尖尖嘴旁。尖尖嘴作为冰原唯一不冻港，是大陆往来鸿雁岛最佳之地。
李长亭刚一上岸，苇叶化舟便化作飞灰，竟是一次性的。当下祭出问心断剑，日夜兼程去往神庙。
途中经过寒翠山，去了旧屋一息停驻，久无人，荒草萋萋，墙皮剥落。一眼望去，昔日种种，仿佛荒唐一梦，只叫人觉得不真实。
不知不觉，将近一年，却犹如过了几生几世。除去黄草，修缮屋舍，复又启程。
这一夜，途经幻月客栈，昔日种种浮上心头，想着数日未见冯渠与楚楚，便直往神风堂去了。
清风徐徐，撩拨着疏淡的浮云，月光透过云缝落在神风堂院内。院内人未定，灯火通明。
李长亭翻身跃上墙头，正见楚楚坐在院中缝补着几件衣衫。
李长亭悄无声息走到楚楚面前，轻咳嗽一声，楚楚先是骇了一惊，待到看清来者，一把拉住李长亭衣袖，仔细的上下打量。
李长亭笑道：“你莫忧心，我这不全须全尾的站你跟前儿了吗？”
楚楚笑了许久，便把项上挂的哨子吹响。不消片刻，只见冯渠火急火燎奔将出屋，口中嚷着：“何人胆敢在神风堂前造次？”
李长亭笑道：“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李长亭是也。”
冯渠一愣，道：“你怎悄无声息就进来了？”
李长亭道：“原想着给你个惊喜，怎知我这资质蠢钝，弄巧成拙了。”
冯渠连连摇头，道：“我非此意，神风堂高手如云，今日又来了贵客，防卫布置更为精巧，便是有个风吹草动也可轻易察觉，如今你个大活人进了院子，竟然无人知晓，莫非你的修为？”
李长亭道：“确有长进。”
冯渠一声“哎呦”，紧接着上前拉着李长亭仔细打量，见了他安然无恙，笑道：“你这突如其来，只顾着惊骇。你可吃饭了？”
李长亭直奔此处，幻月客栈也未填补，腹中确有几分空虚。
冯渠与楚楚拉着李长亭去了后厨，煮了一碗面，与李长亭道：“眼下也只有这些，不知你来，否则早早备好酒水。”
李长亭吃着面，道：“哪来那么繁琐，我见你和楚楚安好，便不虚此行。”
冯渠道：“三先生安排事无巨细无微不至，我与楚楚自然过的舒坦。那日一别，已有许多时日，你可找到师父？”
李长亭摇了摇头，轻声叹气。
冯渠安慰道：“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也莫过于着急。”
李长亭放下碗筷，道：“那日凶手何人，可曾查出？”
冯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那一行人诡诈，眼下只有些眉目，或许白国皇族诸多牵连。”
李长亭面色一凛，道：“此事背后竟牵连如此之广？”
冯渠道：“庙堂之上的一个喷嚏，对于平头百姓而言也足以天翻地覆。两国之争，往往苦了百姓。”
李长亭一声叹，岔开话题道：“说着高兴的吧，我见你丰腴了许多，可想而知应试伙食不错。”
冯渠道：“新商队虽已建成，但三先生怜惜我脚筋有伤，便指了个归档文书的安逸差事，不用东奔西走，日日养着，不胖才怪呢，昨日楚楚还说，若继续这么吃下去，早晚胖成猪。”
李长亭忍俊不禁，看向楚楚，道：“我见楚楚那枚骨哨做得精巧，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手艺？”
冯渠道：“哪里是我，是我们家姑娘给的，她说给楚楚这个骨哨，好方便楚楚日常。”
李长亭一愣：“姑娘？”
冯渠道：“便是对东家院中人的称呼，姑娘身为女眷，素来嫌少露面，与东家到底是什么亲戚，我不是孙兄那般尽数知晓，看着年岁应是东家的女儿。”
“我这小门小户，不知那么多规矩，见笑了。”李长亭又道，“这姑娘，倒是和玲珑心思，配一枚哨子这样的法子，咱们竟没想到。”
冯渠笑道道：“你难的来一次，便多留几日，我将你给姑娘引荐引荐。”
李长亭道：“只怕我要拂了你的盛情美意，我是想着明日去祭拜过商队弟兄，便再上路。”
冯渠一声叹：“你这刚来，便又要走。也罢，你总归是有要事待办。只是别忘了，在这边陲山城，还有我和楚楚这两个家人。若有难事，只管招呼一声，凡事莫要独自一人扛着。”
李长亭心头一暖，将欲将说些什么，只听门外扑通一声，三人急忙出门去看。只见平整整的院子中，整整齐齐趴着一个人。
那人迅速起身拂去衣衫灰尘，道：“好端端的院子无端端滑了一跤，倒真莫名其妙。”
深夜来厨房，自不会有别的事，必定是饿了。冯渠强忍笑意，端整身姿，恭敬道：“我这煮了面，姑娘可要吃些？”
那人虽已垂涎欲滴，却碍于身份，夹着道：“您们吃吧，我不过是要透透气，这神风堂院子设置的太过奇怪，怎地就迷路来到这了。”
李长亭闻言大笑，那人循声望了过来，不由得惊呼：“呆瓜，你在这？”
李长亭道：“我若不在这，怎能看到第二女侠如此淑女的一面？一直只知道第二女侠与风家关系密切，竟不知是这神风堂的东家。”
那人一甩衣袖，道：“不装了，本来就不是什么淑女，我就是饿了。”
冯渠忍笑，引着第二入屋，为她挑了一碗面。
四人欢声笑语且吃面且聊，直到三更，方才散去。
翌日天明，李长亭祭拜商队弟兄，坟头一把纸，多少伤心事？
楚楚冯渠呆呆的望着纸灰，一语不发，虽然事过已有许多时日，但那至今被害的伤痛却无法平复。
待到纸灰焚烧殆尽，既然又沉默离开。
庸关城外，古道西风，众人别离。
第二亦前来送行，道：“你此行去往神庙，必要万般小心。眼下我这还有些琐事绊着，待到我忙完便去神庙寻你。”
李长亭衣袖一挥，祭出问心断剑，金光流转，直奔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