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谁说女孩就一定要结婚
第二忽然安静下来,看着宋妈妈,低声道:“商队灭门一事,我听说了。那个……宋叔叔……”
第二口中宋叔叔便是孙瑾商队之中的宋季晨,正是宋妈妈幼弟。
宋妈妈道:“你不用宽慰我,说不难过是假,但总也得想的开,就只当他去远行了,也就不那么难过了。”
第二一声叹:“那日原是想先且去看望他,回来给你报个平安。谁道半路遇见神风堂的人,便着急避开,不想……”
宋妈妈叹道:“姑娘,你且听老婆子一句劝吧,江湖凶险,还是少在外漂泊才好。”
第二不在玩笑,乖乖听宋妈妈安排,打来水洗下身上风尘,被宋妈妈拖去换了一身襦裙,坐在镜子旁宋妈妈为其梳着头。
宋妈妈道:“姑娘可不要再去胡闹,以后要多听家主的话。你看老婆子我,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承受弟兄被害的苦楚,想要珍惜人却不在了,后悔的是自己。”
第二生怕惹了宋妈妈思念亡弟,也不反驳,只是乖乖听着宋妈妈的劝导。
宋妈妈又道:“姑娘呀,退婚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这被传出去,以后臭在闺中,成了无人敢娶的老姑娘了。”
第二闻言一笑,轻轻夺过宋妈妈手中木梳,随便挽着发髻脚步轻盈奔了出去,还不忘回头与宋妈妈打趣道:“嫁不出去正好,左右自小在你身边长大,留在闺中与你做个伴,免得我出阁后,您老人家害了相思病。”
“姑娘,我还没说完。二少爷……”宋妈妈一语未了,第二已奔到前院。
轻手轻脚来到厅前,探头一望,只见风家家主正襟危坐,面色端肃。第二放下手中提起的裙摆,站直身子摆了个端庄姿态,立在门前。
“成何体统!”风家主喝到,“你个女儿家家,不好好在房中练习女红,自作主张去退了婚,又独自满江湖的跑,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第二嘟了嘟嘴,低声嘟囔着:“好你个小无极,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马帮。”
“嘟囔什么呢?”
第二连忙上前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的偷瞄着风家主,眉目间满是无奈:“哥哥,你又不是不知我。我一做女红,就头也晕,眼也花,手抖的拿针都拿不住。”
风家主气急霍然起身,道:“舞枪弄棒都游刃有余,却拿不住绣花针。女红、调香、插花,这些女子该会的玩意儿,总也得有你一两个擅长的。再不济就插花一样也可,你看看你,哪里是插花,拿着剪刀哐哧哐哧一顿剪不说,未有一时半刻安静,便与蜜蜂过了数招,弄得鸡飞狗跳。”
“哥哥……”
风家主道:“真是被你气疯了,还说你退婚的事情。白丞相家是何门第,你可想过退婚之后他们折了面子,将来会如何对付我风家?”
第二道:“你以为我为何非要退婚?伴君如伴虎,哥哥岂会不知?”
“你……”风家主气急,竟一时语塞。
第二道:“我已向齐王恳求,让他秉明圣上,将徽霞郡主与白丞相家指婚。”
风家主拍桌而起:“你好大胆子,齐王爷是什么人,你做这些怎不跟我商量!”
第二急道:“你也不容我说话,什么都不问我。就知道整天埋怨我,哥哥,你知道我多累吗?”
“我是为你好!”
“那也得我觉得好才是真好。”
“你!”风家主背过身去,道:“你就气我吧,把我气死了黄土一埋直接去见双亲与他们分说去了。”
提及双亲,风家主气愤平复了许多,却平添了几分伤感:“绾儿,你这样,我如何向亡故双亲交代。”
一转身,却见第二正学着他的神色,方才平复的怒气又翻涌起来,一甩衣袖走出屋里,道:“我是管教不了你了,你爱怎样便怎样。”
第二急忙拉住风家主的衣袖:“哥哥,你莫生气气坏了身子,绾儿知错便是了。婚事退都退了,你不气了可好?”
“知错不改,有何意义?”说罢,风家主拂袖而去。第二望着兄长离去的身影,虽风华正盛,却因家事繁杂,略有些佝偻,已不见那个幼年时所见的意气风发,仿佛看见早已仙逝的父亲,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诺诺走向后院。
“姑姑又闯祸了?”
忽的传来一个声音,第二抬头去看,正是风无循,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低声嘟囔道:“这个活阎王跟了来,宋妈妈也不说一声。”
忙堆出一脸笑:“二侄子近来可好?”
“承蒙记挂,托您鸿福,一切安好。”
第二笑得脸皮子发僵:“安好便好,安好便好……”
说着迅速闪身逃出前厅,一路小跑回了后院,连吃好几口茶水,方才平静,又想起兄长背影,一时思绪万千。退婚一事,我当真做错了吗?
宋妈妈正在浣洗她那脱下来的男装,见她无精打采,不问便知发生了甚么,上前劝说道:“家主生气已是意料之中,亦是关心则乱。家主教诲姑娘自当记心上,日后改过便是了,莫要如此伤神。至于二少爷……姑”
第二吓得一哆嗦:“快休要提他。”
宋妈妈宠溺笑道:“不提不提,可巧老婆子我今日学了梳头一个新样式,我与姑娘好生梳梳头发。”
说着,便拉着第二入了厢房,摆了镜子,与她做了新式发式,末了又点缀了一两朵绒花。宋妈妈反复看了看,似是总觉美中不足少了些什么。待到看向第二的腮边,见了那空荡荡的耳垂便豁然开朗,于是翻出绣花针,纫了红线,在烛火上微微烤了片刻,笑着向第二走来。
第二吓得连连后退,宋妈妈笑道:“不疼的,蚊子叮一下似的。”
说着,两指用力捏着第二的耳垂揉搓许久,眼疾手快一阵穿了过去。第二吃痛,眼泪险些流出来,扑腾一下站了起来,可怜巴巴娇声嗔道:“你不是说不疼吗?”
宋妈妈一把将他按了回去,劝解道 :“就只那一瞬间痛一下,还差另一个了,姑娘且再忍忍。”
说罢,于另一个耳垂之上又是一阵穿过,将那红绳剪断,留在耳洞之内。
宋妈妈拿来镜子放在第二面前,第二对着镜子左照照有照照,两个耳洞虽然只是坠着红线,配上着新梳的发式,却也平添了一番韵味。
宋妈妈道:“姑娘模样像娘子,越发标致了。”
看着镜中自己,第二无奈叹道:“我自知是女儿,可是女儿又如何。先武朝有女皇帝,当朝有女元帅。远了说,世人传说天启之时,谷神孕育万物,岂非女子?为何唯独当朝,非要女子困步于闺阁之中,束缚在繁杂的礼法教化之下”
宋妈妈笑道:“我自幼侍奉娘子,有陪着她嫁到风家,姑娘这话,与娘子在世时所说一般无二。不过世道如此,姑娘家总要婚配,姑娘也该收收心了。”
忽然间,李长亭于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虽然被欺负却不知辩解,看起老笨头笨脑像个木头,却也有趣。第二不由得出身笑了,托着腮回想着今日所见,柔声道:“我若嫁人,必是我心中的所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