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日高人渴漫思茶
“说了多少次，在外面要叫姐姐。”公主沉下脸，侧目望去。
侍女急忙改了口，道：“姐姐，是该叫姐姐。”
公主面色缓和，解释道：“见他方才慌张，却是个少年的样子，反倒不似是个清静无为的道士，你不觉有趣？”
侍女道：“我哪里懂得。临行前，娘娘让我照看好姐姐，姐姐奔走一路，今日一早方才赶来，明日还要去见云大人，可不能没了精神，快安歇吧。”
公主无奈叹道：“你倒是学会用母后来压我了，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这就是有一个年纪比你大，又被家长看中的丫头的坏处。”
侍女咧嘴一笑：“哪敢哪敢。”
公主道：“这次出宫，只说前来边关探望准驸马，其他之事你莫要回去与母后多嘴，否则定不饶你。”
侍女闻言，气鼓鼓嘟着嘴，退至一旁。
“起风了。”公主低声说道，“风助火势，让这一把战火烧得更旺一些吧。”
夜风不止，李长亭兀自把玩醒来那日风无徇所赠石头，他说这石头于身体复原大有裨益，叫他万勿离身，也不知是否安有此奇效。不过话说回来，这石头通透的宛若一块玉，必是个奇珍异宝，当真稀世罕见，留在身旁也无不可。
夜已深，李长亭灭了灯火，收起石头，却翻来覆去久无睡意，总觉一颗心莫名其妙空荡荡，不知是否与受伤有关。此前一箭穿心，以为必死无疑，倒是风家医术高超，竟将自己救了回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半梦半醒至天明，与庄客辞行，付了谢银五十文，复又上路。
这一路所去之地便是白国药市，空见大师斩灭通天莽龙时说过，师父或许会在药市。此一行寻到师父，他定要问一问，为何师父要不辞而别，为何相见不相认。
出了庄子，一路向西又二十里路，用了一个上午时光，却不再见一户人家。
这一路顶着高阳，又无一个风丝，却是有些烦渴难耐。却见远处冒了炊烟，便直奔而来走，见是这样一字排开十几个摊位，各自牵着三五匹马，又有贩售马鞍、辔头之类行路物件，想来是个马市。
马市旁，有三两户荒野茶摊，卖着吃食，虽然摊子不大，但烧饼馒头水饺，一应俱全。
“小哥，给我一个馒头，烦请再给一碗热水。”李长亭放了包袱，坐在一处饭伙摊子前之中，把钱付给那摊主，拿了馒头一旁去吃。
李长亭算了算冯渠给自己的盘缠，一共三贯，一早给了庄子谢银用了五十文，剩余还有尚有两贯九百五十文，却是很多。不过虽尚且富裕，却不知必行多久，便也敢乱花，只俭省着花了一文，买了一个馒头。
不多时，那摊主便提来热水，又送端了一碟凉拌葫芦丝，一碟酱芹菜。笑道：“这俩小菜，刚好趁着馒头一起吃。”
李长亭急忙退却：“要了热水已是麻烦，怎好使得。多少钱，我这就给你。”
说着，便去翻钱袋。那摊主忙止住，道：“自家产的，也不值钱，我见你年纪轻轻，孤零零一人在外，也是心疼，这小菜你只管吃，便不要多想了。”
干吃着馒头也实在无味，李长亭便不再多推辞，大口吃起来。
正吃饭间，却听闻集市中有人喧哗，道：“师兄说这是庸朝第一的马市，带我来这长见识，却不过这几十匹还脏兮兮的，有什么好想头？”
转头望去，正见到一个女子，口舌嗔怪看着身旁男子。
男子笑道：“师妹，你有所不知。这马市所有展出都是几个样品，所有相中某一成色马匹，便是要上千匹不在话下。”
女子嘟嘴道：“师兄说的当真？可不能骗人家。”
男子格格笑道：“自然不骗你。至于好想头，看马的乐趣，一会你就知晓了。”
说着，两人走到一处马倌旁。马倌与几个学徒，笑着相迎接，却被男子拂手示意推下。继而男子牵着女子的手，从马匹中走过，指着马匹与其一 一解说。女子闻言，笑得心花怒放，掩口道：“只怪人家太笨，若是像三师姐那般什么都懂，自然能帮师兄选一匹好马。”
男子听闻，略有不悦，道：“好端端提她做甚？她再厉害，不也忙得不可开交，哪像你这般懂得陪我。”
女子急忙说道：“师兄快别这么说，三师姐日理万机，不像我这么闲能陪师兄。”
男子闻言愈发气恼，也不再看马，自顾走到茶摊前。
女子随行坐下，道：“师兄累了吧，咱们吃点饺子吧。”
男子唤道：“老板，将两笊篱牛肉水饺，再上几个好菜。”
老板一笑道：“哎呦，这位客官，牛肉只剩一笊篱，换成马肉可好。”
男子正要开口应承，只见女子忽然大惊失色，哭的梨花带雨道：“师兄出来买马，他却要师兄吃马，马儿辛劳一辈子，怎么可以吃马儿？若是买到的马儿知道师兄吃了它的同类，会伤心哭的。”
此话一出，李长亭一口馒头没咽下去，险些没把自己噎死，连喝几大口水，方才顺了下去。
那男子在一旁紧忙安慰：“好好好，都依师妹，不吃马肉。”
继而吩咐摊主换成羊肉。完事后，瞥了一眼李长亭，道：“没见识的乡巴佬，怎不噎死你？”
李长亭想着摊主人善，他开门做生意，自己不能给他招惹麻烦，便只做没听见。不成想那男子却不依不饶，朝他嗟呼道：“说你呢，乡巴佬，你聋呀？”
女子道：“师兄，他不尊重你，我替你去教训他。”
李长亭正巧吃完，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便起身离去。却不料那男子觉得失了面皮，勃然大陆，伸手上前来捉李长亭，吼道：“死乡巴佬，不想活了吗？”
却不料，手还刚落下，眼前之人忽然飞奔几步，将他带着冲了出去。
忽然，李长亭有一停下，随即身子一转，那男子顺势被摔了除去，一头扎到马粪堆里，登时只见马泄马水齐刷刷乱飞，惹得围观之人哄堂大笑。
那男子似有不服，挥舞长拳又向李长亭打来，却也有些招式路数，不似寻常人打斗时仅有一股莽劲。李长亭也不十分专心，胡乱拆了几招，便将男子招式尽数化去，随即在他腰间轻轻一推，男子便整个人连退数步，往后倒去，整个人落在马粪之上。
李长亭焦急道：“哦，抱歉。可是你怎都站不稳，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
男子再起身时，却不贸然再打，只叫嚣道：“你等着，你别走，你要走了我就砸了这摊子。”
说罢，男人飞奔跑开，女子一口唤着一个“师兄”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