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见不相认
“去洗脸吧!”李长亭柔声道,“洗过脸,吃过饭,修整一日,此日咱们也好上路,速速赶往神风堂,总不能在这里安上一辈子吧。”
二人方才抹着眼泪,前去洗漱。继而三人下了一楼,却已不见昨夜那女掌柜,取而代之便是昨夜随中年而来那少年,站在柜台之后,看着账簿,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作响。
三人欲交待店小二将出些饮食,三呼五唤,却不见人。只见掌柜径自走上前来,招呼道:“原是那小二哥名作大毛,却与女东家极为忠心,昨儿个后半夜便同女掌柜一并走了。”
李长亭不解,问道:“那女掌柜确是个好女子,昨夜出手相助,免了我三人许多挠头事,尚未曾谢过,缘何她竟半夜走了?”
新掌柜将端来吃食一一放在桌上,且说道:“乃是东家吩咐,我却也不知缘何。却有规矩,也不容我多做打听,只管做好这一柜之掌便是了。”
李长亭只道好生奇怪,双肘撑着桌子,咬着筷子尾,兀自寻思着。
那新掌柜误以为其不喜这吃食,殷勤问道:“道友可是觉滋味不对?今日乃是小可第一日到任,叮嘱后厨做了这几新鲜菜式,也不知是否何口。若是咸了淡了,客官只管吩咐,再将重做。”
李长亭回神过来,笑道:“一时失神,掌柜莫怪。”
新掌柜闻言,笑道:“如此便好。”
李长亭又问道:“既然掌柜称呼‘道友’二字,想来亦是修行之人,不知出自那座仙山圣地?师承何门何派?拜于谁人门下?”
掌柜一时只做笑,却不回话。
李长亭笑道:“若不便,便不多问。”
掌柜摇头,道:“非也。我只笑道友与我所修功法一致,却不知我师承何门何派,岂不笑话?”
李长亭闻言,不由一惊,眼下我并未施展修为,此人既然一眼便知我所修功法,修为自是了得。他既说出与我功法一致,莫不是他也为师父弟子。
当下问道:“尊师可有别号?”
新掌柜回到:“也不卖了关子与客官。家师却是有一别号,名作‘飞白道人’,乃因灵宝神器是一只笔,又写的一手飞白好书法,因而得了这别称。至于门派,却不出名,不过区区三百人,不值一提。倒与积香山有些渊源。”
听闻“积香山”三字,李长亭不禁心头一震。积香山乃是玄门之中,天下第一的正道门派,便连空见大师所在梵宗旧沟院也位列其后。此人师门,却与积香山有渊源,自然不容小觑。不过那“飞白道人”名号却是第一次听闻,想来以‘道人’号称,而非‘真人’、‘散人’,应是修为极高,必是个不入世的高人。
却不知这幻月客栈一座乡间野店,如何请的来这般背景之人作掌柜?
李长亭笑道:“想来道友之东家应是个豪杰人物,不然怎请了道友这般人物坐镇掌柜?”
新掌柜笑道:“哪里哪里,皆是同门之谊。按辈分,叫得他一声师叔,若论年纪,叫做兄长也不为过。昨日你也见过,正是与我交待事宜那人。”
李长亭闻言,只觉好笑,想起昨日那人相貌,两鬓斑白,却不觉得与新掌柜年岁相仿。
问道:“若是如此,那便是他早生华发,或是道友驻颜有术,否则怎地见他中年光景。”
此话一出,新掌柜得了称赞,先是开怀笑了许久,又道:“说我驻颜有术,却也不错,今年已有二十五六,却总被人当做少年。然说他早生华发,却全然不是,道友莫不是第一次下山,竟不知友易容之术?”
只见李长亭身子一僵,手指一直,筷子“啪啪”两声掉在桌上。
冯渠亦在旁边跟着解释:“易容术江湖之上人尽皆知,却有多种,人皮面具、封穴易容、脂粉饰画、符文修为……”
之后的话,李长亭再也难以入耳。若是易容术,那昨夜的感觉……
李长亭急促问道:“不知道友那师兄如何称呼?”
新掌柜道:“说来惭愧,只因师叔精通炼药用毒,得了‘毒圣’一名。”
“你说什么!”李长亭惊呼。
新掌柜被这突如其来一声吼骇了一惊,道:“莫非师叔有何得罪道友之处,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妨说来,或可做弥补。”
李长亭不再言语,颓然坐在凳上。师父,我寻你寻得好辛苦,可是你明明见了我,为何不认我?
许多疑问揉入心中化成伤,李长亭只觉眼前一黑,便再无半点知觉。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唱歌,歌声飘渺空灵摄人心魄。李长亭被歌声吸引,迷迷糊糊一路追着歌声寻去。
有见:
“昔在神明,其名为‘谷’。谷神如壑,乃万神万世万物之母。吐生众神。众神生,化万物,万神尊之,奉为大道。谷神所在,大道之始。却有一物,生于谷神,却逆大道,颠倒阴阳,反转乾坤,是为巫神。巫神出,众神怒。蝇营以代,战于人间,继而天柱断,地维绝,以锁巫神,人间浩劫。巫神碎原神,以身躯化月,以代天地之维。月红如血,当空朗照,原神碎片四散,散落寰宇总十二处,为十二银月。”
镜子散着幽冥的光芒,映照在李长亭脸上。一颗泪从眼角滑落,滚过腮边,融于衣领,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夜过半,星空月下,万籁俱寂。
回想适才昏厥之时,却不知为何见了那般光景,凄凄凉凉仿佛浮生一梦。
梦中,那化作血月的女子,还有那十二个碎片……
久远的仿佛一个传说,却又那般真真切切。一切的一切,莫名其妙却又叫人伤感。
眼前闪过昨夜一幕,生生的和师父相识不相认,李长亭只觉心中憋闷,似有一口气阻在胸口,便闭上双眼,聚集真气调息,却觉周身体内真气充沛,此前被损毁的灵脉也已恢复十之八成。
收功起身,只见冯渠与楚楚守着自己床边昏昏欲睡,自己这一时失控,竟又劳烦他们二人辛苦看守。
李长亭轻叹一声,既已知晓师父平安,便不求其他,师父不认我,也必有他的道理,一味钻牛角只是自苦。眼下这二人才是最为紧要,那怕拼个粉身碎骨,也要送他二人安全抵达神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