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故人

    但见马蹄翻飞灰土暴尘，李长亭伸手提起楚楚，闪身避让。还未落地，只见寒光闪过，正是那为首的骑马者扔出三支飞镖，直向李长亭要害。

    李长亭当下放开楚楚，身子向后斜插，避开飞镖，继而脚腕一抖身子一旋，再伸手去拉楚楚。

    为时已晚，骑马之人已到眼前，为首的一把提起楚楚，疾驰而去。

    楚楚试图挣脱骑马者的束缚，然而终究年幼无力，反惹那人大怒，将她死死擒住。

    楚楚张开嘴，却发不出丁点声音。一双惊恐的眼，透过那人的臂膀望向李长亭。

    那一双眼……李长亭仿佛看到一个少女，被村民围攻，她燃起符文向自己求助，然而自己无法承受那符文的灵力，被符文反噬而陷入昏迷……最终，少女生生的推入火海之中。

    月阁，是那个她的名字。

    她如那名字一般，伊人悠悠，月光皎皎，却不曾如同那名字一般凉风袭月，最终化作烈火中的飞灰，什么都不曾留下。

    那种无能为力的痛，宛若电击席卷周身。李长亭当下运行真气，紧赶上去。却不奈那些马匹训练有素，一时间落了下风。

    楚楚拼着全力挣扎，那人好生厌烦，一掌将其打晕。纵马飞奔，出了镇子。

    一出镇子，路也变得开阔，马匹脱离街道限制，越发神速。镇外路途虽是曲折蜿蜒，却有路旁绿树翠柳遮障，几人便借柳林掩护，时隐时现，以此误导追行者。

    不消片刻已经奔出十余里。

    李长亭磕磕绊绊追奔，此前连番遇险留下旧疾，此一遭大量真气消耗，气海之中渐渐空虚，眼前事物也逐渐模糊。

    只恨此前自己慵懒，未能好好与师父学习画符，否则以符文相助，追赶上几人不过须臾。

    却也不是牢骚的时候，李长亭拔出问心在自己手臂上刺了一剑，以痛觉使自己保持清醒。

    那骑马几人又奔出三十余里，一人与为首的道：“老大，眼下已经引开那道士，不如我们解决了这小妮子，而后去接应他们？”

    为首的斜睨了一眼，道：“愚不可及！我等分做两路，你我只声东西击引开这道士，为的便是给另一路人手夺去龙血珠拖延时间，你若解决这个妮子，岂不弄巧成拙。”

    那人哄笑道：“老大何时如此妇人之仁，莫非是怕了不成？”

    为首的冷哼道：“一个小妮子有什么可怕的？眼下那道士追的紧，想必不多时便会赶来，此刻有这小妮子做人质，那道士也不敢乱来。”

    李长亭只觉一阵阵力竭晕眩，心急如焚。眼下将要奔入柳林，柳林尽头乃是一条小溪，溪上一座桥直通官道，若是一行人上了官道，平坦开阔快马加鞭，只怕再难追上。

    咬紧牙关，强行吸纳天地元气在体内迅速炼化，借修为真气催加脚程，三步并两步拼命追赶，一时之间周身血脉因大量炼化真气变得灼热滚烫。

    眼见着骑马几人上了小桥，将要汇入官道，忽见林中鸦鹊躁动飞起，一阵飘渺笛声传出，曲调宛转悠扬，行到高处时犹如金戈铁马铁骨铮铮，曲到低时仿佛碧水横流哀婉呜咽。

    笛声渐近，一阵风随之袭来，卸下枝头绿叶，飞将着啪啪啪打在骑马几人脸上，割出几道口子。

    “那道士有帮手！”为首的高呼，一拉缰绳，定在桥头。其余亦随着拉缰停马，纷纷解出兵刃，列出阵型，整装戒备。

    笛声已停驻，风动却不止，吹得柳叶沙沙作响。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溪水之上，一叶小舟顺流而下，一少年立在梢头吹着笛子。

    忽而少年竹笛一扫，柳叶纷纷落下，纵身跃起弃了小舟，足尖轻点着落叶，凭空踏出十余步，翩然落在桥上，拦在骑马几人前路之上。

    那人头戴一顶空顶遮日黑箬笠，身穿斜领蓝黑灰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白色銮带，脚蹬黑色短筒靴。生得面皮白静，眉目俊俏，姿容秀雅，美中不足身量相较寻常男子稍显矮短。

    正是那夜风雪山神庙之中，与李长亭留下《江城子集》之人。

    少年翩然落地，手中竹笛一转，继而收在怀中，双臂交于胸前，斜倚着身子立在几人面前。

    一阵风过，系斗笠的纱带随风清扬，拂过少年俊俏的面颊，恍惚间让疑似仙尘入凡尘。

    少年也不看几人，冷冷说道：“光天化日胆敢强抢女童，还有没有王法了？”

    骑马几人纷纷亮出兵刃，或是宽口朴刀，或为短杆银枪，或为双头短斧更，五花八门，各不一致，更有一人手中持着一口黑锅。

    为首的高声喝道：“哪来小贼，不知好歹，偏要寻死，敢拦我等去路，可知我等是何人物？”

    说罢，亮出兵刃，只见乃是一柄长刀，刀身之上雕铸着一直九头异兽。

    少年眉梢微动，侧眼投去一个蔑视的目光，继而一阵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成山刀盟。”

    为首见状：“既已知晓我等出身，何故平白送死？不妨告诉你，洒家便是大名鼎鼎的成山刀盟钱不亏，念在上苍有好生之德，今日洒家给你一条生路，若识相的，速速退去，我等不与你为难。”

    少年又一声冷笑：“真是吓死我了。送死，你确定？”

    说罢，手腕运动，转了笛子做出剑式，直取钱不亏面门。钱不亏看了一看，将手中女孩丢给一人，之后朴刀抡得呼呼生风，纵马迳奔少年。

    少年手中竹笛却不是长刀对手，自不能直接去格，少年手腕一转，竹笛击在刀背，振的朴刀嗡鸣作响。

    钱不亏顺势身子一矮，举刀向少年腰间劈去。

    少年一掌拍在刀身，继而身子一旋，已至那人身后，反踢一腿，将那人打下马去。

    钱不亏落马，就地一滚，再将起身，继而又挥刀劈来。

    少年一时受制于那长刀，连续几个闪身避开猛攻。却见钱不亏扑来之时，空手掣住刀身，挑着笛子往钱不亏喉结直搠将来，只一缴，那人刀便脱手而出，扑地往后倒去。

    少年见机，反手挥刀连向钱不亏挥劈，宛若迅雷之势，一招方才落下，一招瞬息又起，叫人未有反应之机，打得钱不亏一时左滚右转，毫无招架之力。

    钱不亏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一起上！”

    余下几人方才回过神来，丢下女孩，引马攻来，但见五花八门的兵刃齐齐攻向少年，少年也不躲闪，见招拆招，将几人招式一一化去。

    继而双臂一阵，口中讼道：“长灯为伴梵音响，千里长风浪涛天。”

    刚猛真气震荡开来，犹如狂风翻卷浪头叠起，连绵不绝，乃是梵宗术法《莲花咒》。梵宗修为与玄宗修为大相径庭，玄宗洞悉天地奥义，炼化天地元气为真气，是为大道；而梵宗则以内觉为修行之法，参悟轮回因果，化三千大梵为修行之根本，众生无相，无拘无束。

    只这一法诀，将成山刀盟几人先后震落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