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楚楚动人
油温七成,花椒生姜鸡肉下锅,滋滋作响。翻炒至金黄,淋上酱油,添了蘑菇,加水,满屋飘香。
孙嫂子手脚麻利,杀鸡宰羊,不到一个时辰便呈上一桌饭菜,又烫了酒水。
众人也已梳洗完毕,在院中摆了桌子,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李长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白兔装回篓子里,又去园中摘了些菜叶给她,方才安抚住。
孙嫂子一呼唤“饭好了”,众人便一窝蜂的叫好。连日荒漠之中囫囵填补肚子,如今开餐,一时间只见众人也顾不得仪态,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开始划拳行令。觥筹交错间,李长亭只觉有两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循着望去,却是孙瑾的闺女。小姑娘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靠在门框上,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闪着星辰般的光泽。
李长亭夹起一个鸡腿,朝着小姑娘比划着,意欲给她,小姑娘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他。李长亭扮了个鬼脸逗她,她见了咧嘴一笑,却未发出半点声音。
小姑娘跑到李长亭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又指了指白兔。
李长亭微笑问道:“你喜欢?”
小姑娘点了点头,灵气十足的大眼睛眨了眨,露出期盼的神色。
李长亭笑道:“那我把她送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闻言,如小鸟般雀跃而起手舞足蹈。
孙瑾忽然说道:“丫头,过来。”
小姑娘蹦蹦跳跳来到父亲身前,孙瑾将他抱在怀里,介绍道:“这位道长是爹的一位好友,姓李,你叫他李叔……不对,按年际,你该叫他哥哥。”
孙瑾又道:“哥哥送你东西,你要不要谢谢?”
小姑娘闻言,跑去李长亭身边,双手作揖,深深鞠了一礼。
李长亭起身回礼。
孙瑾柔声道:“去玩吧。”
小姑娘转对众人行了礼,跑去戏弄白兔了。
孙瑾对李长亭笑道从见到这孩子到如今,不曾听闻她发出丁点声音,李长亭只觉有些奇怪。
孙瑾笑道:“这孩子生来就失声,万幸耳聪目明,李道长莫要见笑。”
李长亭急忙道:“孙兄,哪里的话。我虽道行不够,但也可以察觉令嫒灵气逼人,日后必会有所成就。”
孙瑾闻言,微笑道:“一个乡间的粗丫头,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哪里盼着他有什么成就,只要日后寻了婆家不因先天不足受欺负,就已经知足了。”
而后孙瑾大口吃一杯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与李长亭道:“小女叫你哥哥,你却叫我孙兄,这是何辈分?”
话音刚落,冯渠眉梢一扬,食指挑起李长亭下巴,道:“小道长,不是冯某占你便宜,只是你那十六七岁的年纪,我等叫你一声‘贤侄’也不委屈了你。”
“别麻应人。”李长亭迅速避开道,“你这一脸油腻腻的笑,好在我不适合姑娘,要不然非得喊一声‘非礼’。”
见他捉急的样子,一时间众人来了兴致,一口一个“李贤侄”的叫着。李长亭一人难敌众口,只得连连喝酒以示抗议。
待到酒席散去,众人皆有些微醺,孙嫂子已经整理好厢房,众人各自回了房间安置去了。
云无月,风不止。脚夫镇,幻月客栈之中,只见一个面子黝黑的精瘦汉子,正把这酒滔滔不绝。
一体格丰腴女子走出人群,正是镇子里出了名的泼皮寡妇,人称“母夜叉柳三娘”。只见柳三娘笑道:“二友子,你这吹牛扯皮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好?”
精瘦汉子已经有几分醉意,转对柳三娘道:“三娘,你何时见我过吹过牛皮?我友二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肚里的学问,岂是你一个妇人能见识的?这破车嘴可得改一改。”
柳三娘笑道:“你说见过龙,可有证据。”
精瘦汉子白了柳三娘一眼,道:“夏虫安可语冰?”
柳三娘道:“啥意思?”
精瘦汉子道:“人丑就要多读书,再不成就去问吴学究。”
继而转对众人道:“见了这件事,绝对可当真。前几日我与一路入荒漠的人做向导,回来途上遭了一场风沙,那风沙之中就有一条巨龙,眼睛足够一头牛那么大,身上鳞片笸箩一般。”
柳三娘道:“去年你还说在庸国见了神仙劈开乌云治理水患,还说庸朝之所因为闹水患,就是得罪了龙王爷,怎地这会子龙王爷又去荒漠了?偏偏又被你撞见了,莫不是龙王爷围着你转?”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精瘦男子见状大怒,一步冲到柳三娘身旁,伸着手就去撕扯柳三娘的嘴,怒道:“你个小寡妇,看我不撕了你的破嘴!说是见了就是见了,要你在这叭叭的多嘴多舌。”
两人撕扯起来,众人纷纷上前阻拦,废了好些力把头才将二人分开。
柳三娘头发也乱了,也不知整理一下,直朝着精瘦汉子阴阳怪气说道:“你既然见了龙,怎没被吃了?”
精瘦汉子脸上一道一道血凛子,如同血葫芦一般,皆是柳三娘挠的抓痕,痛的他龇牙咧嘴,他却仍不忘与柳三娘冷嘲热讽,道:“看你膘肥体壮,母猪一般的体格子,要吃也先吃你!”
柳三娘闻言,再次扑了上去,道:“你说谁是母猪,你才是猪,你个光棍子公猪跑篮子!”
众人听闻二人满嘴“公猪”“母猪”的对骂,说起来到似是一对了,心中想笑,却又觉不合时宜,便只忍着再次将二人分开。
柳三娘只觉不甘心,大嗓子门喊了起来:“二友子,光棍子公猪!你倒是会遮羞,分明就是胡言乱语。”
精瘦汉子也不示弱:“柳三母猪,你懂个屁。我之所以见了龙还安然无恙,乃是因为那龙被人给砍了,你没见识还怪我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与柳三娘劝说:“他一个跑腿酒蒙子,何必跟他置气,他嘴上没门也不是一两日了,任由他满嘴跑马,自当没听见便是。”
而后那人转对精瘦汉子道:“友二爷,可莫要在欺负柳三娘,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她一个女人照顾一大家子已是不易,大家邻里街坊住着,总要友善些才是。”
只见那精瘦汉子眉毛一竖,对那劝和的说道:“吴学究,你德高望重,素来大家都敬你重你,我二友子更是逢人便要将你人品夸赞,怎地你也不信我?也要我闭嘴?”
劝和之人无奈摇头,苦笑道:“你只管说便是,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