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风沙滚滚向天涯
古今多少事,一壶浊酒中。
荒漠的夜空,星子如擦亮一般。李长亭与冯渠谈天说地,二人划拳,李长亭连输了十几回,一口接一口的喝酒。
酒到酣处人自醉,二人又切磋武艺,却换作冯渠连输,被李长亭接连翻倒。
说来但也有趣,这二人一个久居于深山,一个奔于市井,一静一动本是对立,此刻却浑然一体。
二人筋疲力尽,相互枕藉,不知何时睡去。
天色未明,商队众人未醒。李长亭却早早来到营帐外,自寻了僻静之处修炼。
经此一遭,李长亭深感自己修为不足。遇见猲狚已是九死一生,若日后遇见其他,只怕还没找到师父,自己小命就交待了。
浩荡博大的天地元气,被源源不断的纳入体内,李长亭调动真气去打通灵脉。忽有一瞬,只觉自己浑身通透随后全部消散,似要攀升,却在瞬息之间,真气竟悉数受阻回流至气海,犹如江流被突然天上掉下一座山拦,尽数被阻拦反逼退回。
李长亭收回真气后,已是满身大汗,心中困惑。
这一番炼化真气,我已经可感知天地元气浩大,相较于之前几十倍不止。近些时日虽磕磕绊绊,皮肉有所损伤,却也不止于此。不行,再试试。
李长亭仿佛着了魔一般,接连又尝试十余次,直至血脉因炼化真气变得灼热,周身仿佛被烈火烧灼一般,却未有改变。
直到天色大亮,冯渠前来呼唤,他才恍然大悟。适才好险,若再折腾一会,只怕会走火入魔。
李长亭连声道谢,却让冯渠一时摸不到头脑。
冯渠道:“你倒是会多清净,弟兄们还以为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说罢,打了呼哨,与一众弟兄知会情况。
李长亭闻言,心中一暖,连连道歉。
冯渠闻言,更为迷糊,道:“又是道谢又是道歉,你魔障了?”
李长亭将险些走火入魔之事说与冯渠,而后便要起身,却因适才一番折腾手足无力,被冯渠搀扶归队。
众弟兄围着李长亭关切一番,才动身起火烧饭。
一缕炊烟升入空中,商队正在准备早餐,撕碎的肉干煮成了羹,再把饼子放在其中,一顿饭伙也就成了。
自然也算不上好伙食,只是为了填补了一口,久在外奔走的商队,却习以为常。
众人围坐,孙瑾问及李长亭来荒漠之缘故。
李长亭笑道:“原是想要南下,却因猲狚围追,误入此处。”
孙瑾又道:“南下可是有事?”
李长亭轻轻一声叹,道:“实不相瞒,是为寻人,只是他不辞而别,并不知晓所在何地,想着去他去过的地方,或许可以找到些线索。”
孙瑾安慰道:“功夫不负有心人,莫要忧心伤感,刚巧我们出了沙漠便要南下去庸朝,可顺路一程。”
两人正说话间,白影一闪,正是那白兔大姐出来打食。迷迷糊糊的白兔险些撞到一旁的石头,蹦蹦跳跳之时,望见来到李长亭,脱的来到他身边,一跃钻到他怀中。
总归是猲狚口中逃生患难的交情,这白兔姐姐与李长亭十分亲昵。
孙瑾叹着:“真是个灵性的小家伙。”刚想摸两下,白兔却嗤嗤冒着气,驱赶着他。
孙瑾笑道:“这小东西,我与你亲近,竟白白被嫌弃了。”
李长亭抚摸着白兔,一时间心中竟然也跟着柔软起来,笑道:“且去看看它的孩儿吧。”
说着,李长亭囫囵吃了饭食,便去寻装兔子的篓子。
商队启程,驼队浩荡。
长风吹卷着干燥沙土,烈日炙烤下,驼队在广阔的荒漠中行走,并不十分迅捷,只是朝着一个方向有序的前进。
孙瑾朗声道:“如此一行历经艰辛,眼瞅着要到家了。哥几个,唱起来。”
商队弟兄高呼叫好,继而拍着手板伴奏,如今高歌,弟兄附和,只听闻歌词如下:
一把盐豆一壶酒,英雄好汉四方走,
四方走呀一壶酒。
烽火纷争几时休,滚滚大江向东流,
向东流呀几时休。
一曲高歌解烦忧,青史留名载千秋。
载千秋呀解烦忧。
继而众人合唱:“少年何须悲白头,万里江天任傲游。凌云壮志振北斗,相逢一笑泯恩仇。”
李长亭只觉好听,却不会唱,便与冯渠问了歌名,原是孙瑾自己编的,也未正式命名,众人只将唤作《盐豆歌》。
一路之上,得到商队相助,补给尚且充足,李长亭免了许多苦头。
又行三日,李长亭数次修炼,却中难精进,总觉体内有什么限制了自己的修行。
这一日,众人寻水,来到一处洼地。洼地之内,继续了方圆半里的小水池,生长着些杂草,算得上一小片绿洲,商队停下来作补给。
孙瑾与李长亭道:“再有两日,便可出金葛荒漠,而后便是庸朝与白国边界,也繁华许多。”
终于要出荒漠了!李长亭舒心一笑,却又觉气恼。近些日子一直在荒漠之中饱受烈日风刀,仿佛置身炼狱一般,殊不知穿过这荒漠,原本也不十日形成,自己却因迷路,困在这里将近半月。
弟兄们牵引驼队来到水边,稍作歇息。
李长亭问道:“听师父说,荒漠有沙匪横行,万幸这一路太平。”
冯渠一把将李长亭裹在臂弯下,指着商队的旗帜,笑道:“只怕你不了解,你看旗上的徽记,莫说匪徒,便是各国官府也得离敬三分。”
李长亭望着旗帜上的标记,乃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鸟,气宇轩昂,颇有气势,正是凤凰。有凤来仪,乃是祥瑞之兆,更是皇宫贵族常用纹样。
商队以此为徽记,虽不知出自哪里,想来必是大有来头,却也不好多问,只能回以微笑。
冯渠扯开了话匣子,与李长亭讲述皆多年走南闯北所闻所见风土人情,譬如哪方海域有会飞的鱼,抑或哪里有爱跳舞的老鼠……李长亭静坐倾听,直觉妙趣横生。
余下那几人,只顾看着冯渠侃侃而谈,却与平时老实巴交小弟弟的样子好不一致,忍俊不禁。却在其中有一人,抻着一张冰块脸,也不说话,紧紧盯着冯渠。那冰块脸,便是冯渠亲兄长,名唤冯梁,去年迎娶妻室,膝下并无子嗣。
冯渠与兄长皆是庸朝人士,早年想要投身行伍,奈何庸朝重文轻武,未被收编,故此投身这商队。
正当此时,只闻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冯渠面色一凛,再来其他人,皆面色慌张,迅速起身牵引骆驼。
李长亭不解其中缘由,却也知时态紧急,前去帮忙。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隆隆之声以如霹雳般震耳欲聋。循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滚滚而来,须臾间化做一堵墙,竟是沙暴。
孙瑾一声令下:“带上货物,三里之外有一处庸朝屯兵留下的堡垒,咱们去那避风。”
冯渠见李长亭一脸懵懂,与李长亭道:“我见你这样子,该是第一次遇见沙暴。眼下已经入夏,本不是闹风沙的时候,这沙暴来得诡异。一会子我怎么做,你便照做。”
方才出了洼地水边,沙土便迎面打来,沙暴接天连地,宛若百丈高墙一般,将众人吞没其中。
骆驼受惊,嘶叫着卧在地上,百般驱赶也不挪一寸。
只听孙瑾高声喊道:“来不及了,躲在骆驼身后卧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