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半疯发疯疯非很严重
“前辈。”李长亭幽幽道,“可以向你请教个问题吗?”
半疯道:“但说无妨。”
“倘若一个好人被害,她曾向你求助,你却被事绊住未能出手,你当如何自宽?可会坦荡?”
半疯问道:“是月阁吧!”
李长亭点头。
半疯道:“梵宗经书曾载,人间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天人五衰。各般痛楚与不在其中,生而为人在这世界,苦海无涯,无法逃避,若你一味沉溺其中,若月阁可以知晓,会做如何?”
李长亭不语,陷入深思。
半疯又道:“世间万物,各有缘法,不过都是缘着自己的机缘罢了。一切皆因果,各有各的造化,事已发生,多做纠缠于事无补。既自己已尝这苦,更知这苦难以下咽,身为修行之人,当如何做,你可明白?”
恍惚间,李长亭仿佛回到师父正式传授修行那日,曾经立下的誓言在耳边久久回想:此日起,我将以修士为名,不邪佞,不颓钝,不堕落……
“可……我连一个小姑娘都……”话未说完,李长亭便有些哽咽。
半疯无奈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榆木脑袋,废了疯子我半天口舌。不同你说了,饿了,昨天你喝了我的,今日可得弥补我一顿大餐。”
说着,便推搡着李长亭赶路。李长亭面路难色:“啊,这……”
“怎了,你不愿意?”半疯拉下脸来,推开李长亭,“我那可是皇宫里的酒,自然也是名贵得紧,要你赔一顿饭也是便宜,你还有怨言?”
“不是!”李长亭焦急解释道,“这荒郊野岭,也没个酒楼客栈的,咋赔你?”
半疯笑道:“这好说,眼下已到卢老怪的地界,沿着这条河顺流而下便是他那落霞山庄,卢老怪最爱酒食佳肴,咱们去吃上他一顿。”
“可是……我没钱呀。”
此话一出,半疯捧腹,险些笑岔了气:“你个笨蛋小道士,堂堂毒圣的徒弟,去他一个落霞山庄讨顿饭,竟还要付钱,这不天大笑话。”
李长亭听闻后,大喜过望,道:“我师父的名号,当真那么有用吗?”
等等,我从未说过,他如何知晓我是毒圣的徒弟?
半疯依旧笑着,道:“想当年玄门百家为除巫神转世,发起灭神之征,当时你师父还是个奶娃娃,一人一剑闯江湖,便与四大门派公然叫嚣,凭借炼药奇才,竟无一人敢招惹,何等威风。没想到他这唯一徒弟,却如此木讷。莫说一顿饭,就算是要了他的庄子,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李长亭陪了一脸苦笑不得,道:“那就先且去试一试吧。”
又行半日,眼见日过中天,口干舌燥,双腿绵软,李长亭撑着双腿按在膝上,半蹲着问道:“还有多久?”
半疯四下观望,惊声呼道:“糟糕,走反了。”
李长亭一张脸愁成了苦瓜,连声哀叹。
半疯笑道:“逗你的,快了,再行几里里。”
李长亭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做几个深呼吸后,道:“可不行了,休息一会子吧。”
半疯无奈,只得由着他。
远望去,只见苍茫天幕下,辽阔的平一望无尽。连绵的树林在地平线处与苍山融为一体,化作青黑的一条线。
此处乃大庸朝北方边陲,是为启塔族人活跃之地。启塔族人游牧渔猎,族中多有美女,以狼为图腾,无论男女皆是血性骁勇的勇士。
然血肉之躯中难敌铁甲长枪,大庸凭借先进的冶炼技术,锻造了利刃铠甲,铁蹄屡次践踏启塔族人的故园,掠夺资财,劫掠美色。
半疯叹道:“渔猎游牧,倒也逍遥自在,可惜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年头,又有谁能真的逍遥自在?”
继而转头望向李长亭,问道:“而今往后,你有甚么打算?”
李长亭原想见过月阁去寻师父,只是天地之大,一时也无从下手,便也没了主意,何去何从凭着天意吧。
半疯道:“你既无打算,便拜我为师,如何?”
李长亭上下打量半疯,不由得捧腹大笑:“你?不成不成,我知你修为高深,却似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半疯眉毛一挑:“你个小娃子,竟不信我?”
说着衣袖一挥,剑鞘一震,一柄断剑已赫然握在手中,只见他断剑挽了个剑花,平地里鼓起一阵狂风,狂风卷着尘土直冲苍穹,须臾间便遮天蔽日。
李长亭试探道:“你这修为路数倒与我师父几分相似,那日见师父与空见大师相斗,亦有如此造化,莫非你已天阶大成?”
半疯颇为得意:“好眼力,不过却非天阶大成。你只道修为有‘镜玉广妙玄真天’七字七阶,却不知七阶之上,尚有超凡之境,可比羽化登仙。”
李长亭道:“依你所言,莫非你是已超凡入仙?”
半疯摇头:“惭愧惭愧,离登仙远着呢。若要登仙,必舍七情六欲,疯子我心有执着难解,又贪酒爱财,反倒不希望登仙。再说,眼下我未有徒儿。若我登仙,这‘天下第一’的本领传承留与谁?”
世人皆盼望长生不老羽化登仙,竟有人已在登仙之门前,却不愿再多踏一步,也是奇了怪了。
看他疯疯癫癫,如此非常人所思所想,但也不为稀奇。
半疯自信满满,问道:“排着队想拜我为师的人比比皆是,单选中了你。怎样,拜我为师如何?”
李长亭连连摇头:“我已有师父,自然不能改投他人门下。”
半疯收了剑,颇有几分不耐烦,喝道:“要你拜师就拜师,哪里这么啰嗦?最后问你一次,拜不拜?”
“不拜!”李长亭坚定说道,“纵你天神下凡,我也不拜,我李长亭这辈子只一个师父。”
半疯闻言气急,一把揪住李长亭衣襟,喝道:“我杀了你。”
李长亭心道,他莫不是失心疯发作了,可不能激怒他。正要说些软和话,却听半疯又道:“你师父千般好万般好,怎就无缘无故弃你而去?他不要你了,你还心心念念着弃了你的人做甚?今日我杀了你,看他会不会救你。”
“你杀了我吧,说不拜,就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