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爸爸看我回来也没发火，妈妈直接瘫坐在床边不说话，爸爸语重心长的跟我聊天。

    说你知道吗，你不在家你奶奶生病了，瘫痪了，半身不遂，以后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我一听忙起身去看奶奶，爸爸说睡着了，别去了，就想跟你说，你奶奶以后吃住都在咱家，大伯家几乎没人，二伯又没成家，你爸我现在又要挣钱，给你弟弟盖房子娶媳妇，又要照顾你奶奶，还有你小弟弟，你二伯。

    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说说吧，我说我想出去打工，爸爸说你未成年啊，谁要你，我说你们想办法，不然我还是要走的，，

    爸爸一听立马站起来大嗓门说，你脑子一根筋啊，没良心啊，话都说这份上了，你听不懂人话啊。

    气的脸通红说 睡觉去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爸妈都不在家，我去看奶奶，想给奶奶买点东西吃，走到村头一辆红色摩托车坐着三个男孩停到我面前

    “冰姐”，我说，呦，干啥去啊。

    他们说去见女朋友，我说下手挺早的啊哈，话没说完，我弟弟和他同学走到我面前，扬手一巴掌。

    三个男孩立马下来要动手，我说你们走吧，我弟弟我自己处理。

    他们骑车一溜烟……我就大骂弟弟，你妈的，有病啊。

    弟弟说，“不知道丢人，丢到村头来了，我听邻居说了，你在外面浪的很”。“放屁”我捡起一块砖头砸过去，他还边跑边骂我不要脸，我追不上，可把我气坏了。

    我拿个青砖在家门口坐着，嘴里骂着，不让我呼两巴掌，别想进门，晚上爸爸到家，怎么拉扯我都不起来，就是不让他进门，进来我就砸死他，，

    爸爸说给你找好工厂了，可以去上班了，还去不去，我一听，立马砖一扔，站起来，去去去——

    爸爸要我发誓，不碰毒品，不犯法，不偷不抢。

    我保证，向天起誓，不干犯法的事。。

    爸妈给我找的中介，安排到了上海浦西电子厂。

    中介还给我办了个假的高中毕业证，到厂里第一天，还要考试？500多个第一轮考试，刷下来200多。

    我问监考官，如果考不进去怎么办，回家喽能怎么办，中介费不退的哦，我说那不行，我一定要考上。

    第二轮考试刷下来17个还有我，气的我不得了。

    第三轮监考官说，看你们这些高中生也是滥竽充数，给你们考些初中的吧。结果17个刷下来2个还有我。

    我脸都绿了，我还看了看另外一个。

    （我认为自己答卷可以啊，毕竟零散的读过那么多书呢）。

    这时监考官把我俩带到员工大会里，刚进门听到讲台有人用话筒喊一个人名字，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第二遍，我立马举着手站起来说，我，我，到，到，到。

    到前面来，话筒继续喊道。我走到前面。

    他说我给大家念一下卷子，其他的不说了，听听这一题：

    问“【山不在高——，水不在深——】

    这位妹妹答，山不在高，地不在厚，水不在深，路不在远”。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然后满堂哄笑，我也陪笑，以为自己答的好。

    后来他说下去吧，不知道哪个中介送来的人才。原来都能进厂，只是试探一下学习功底。

    『我以为像古代考试，对对联呢，看谁对的好。后来才知道那是初中课文，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明。不过早就过去了，偶尔想起只觉得确实好笑』

    男女分别安排宿舍。我们宿舍上下铺20张，40个女生。

    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住，很不习惯，半夜不关灯，嘻嘻哈哈的吵笑打闹。

    我忍无可忍，随口大叫一声“闭嘴”立马没声音了。

    不一会一个女的带着方普味说，谁呀，神经病啊，欠揍啊。

    一说这话，我砰的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穿着大裤衩小背心就走过去了。顺手把窗前的灯给关上，那女的一下跳到我面前给打开，我关她又开，我一气一把掐住她脖子，顶到窗边“信不信我从这里扔下去你”。

    其他几个女的是她老乡，立马跑过来把她拽开，攻击我，我们一阵乱打。

    宿管听到吵闹一进来，啪啪啪，的敲着铁床

    对我们大吼，“谁再吵滚出去，不要在这里睡了”，我们平静的放开手各自回床。这时一女孩说，“半夜了她们还不睡，那女孩关灯去，她几个不愿意”

    宿管到我旁边说，你去睡窗边那张床下铺，灯的开关由你负责。那几个心里不服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都在洗头洗衣服，我看着好几个水龙头哗哗哗的没有人，过去顺手一关。

    后面立马大叫，吃饱了撑的，谁让你关的，我一扭头又是昨晚那个女的，我摇头晃脑的说，我想，我开心，我乐意。

    她哗的一盆水泼我脚上。“他妈的”我边骂边上脚。“集合，集合，口哨一吹”，一阵乱跑，我也赶紧往外跑，还不忘丢下一句，想挨揍咳嗽一声。

    『不是多管闲事，节省是对别人看来是举手之劳，或多此一举，但对我就是美德，也许是从小家里穷。我认为 节省不是小气，而是能力』

    到了厂里，是中日合资。记得自己买的自行车，和洗发水是日本产的。原来这里也有日本人啊。心想学学日语，看看能不能提个官当当。

    （其实因为，没上成学，心是失落的，总是想学东西，也不知道学什么，买了一本日语书。跟着音标学了半个多月，基本的礼貌用语，不管读还是写，都挺简单的。见人我就显摆记几句。从小就自卑，进了社会一下子自强了，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能是迫切想找到自我吧，不甘心成为低等民）

    同宿舍的不安排同一条流水线，怕聊天影响工作，要不就工位隔开好远，我到处瞅不到那几个女的。

    对我来说，不是找事，是要确定安全隐患的可控性，要有危险防范意识，自我保护意识。

    直到现在，不管去哪个餐馆吃饭，必须要靠着墙对着门坐，可以及时掌握门外动静

    （这就是原生家庭给到的，不安全因素，孩子从小没有安全感）。。

    我从考过试，心情就一直特别好，不然差点又回去了。

    坐在工位上当啷当啷的边唱边干，旁边女的说，小点声，组长过来了，我余光往后一看，又和工友对视偷笑了一下，第一眼看上去，这工友比我还像男孩

    （分宿舍时，差点没搞清楚我是男孩女孩）

    我哈哈大笑说，咱俩挺像哥们的，她说“嘘”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女孩子哦。后来我一唱歌她就笑着说，别唱了难听死了，我得意的说，我不我偏唱。

    半个月过去了，突然想起来问工友，咦，这几天你怎么不嫌我唱歌难听啦，她说习惯啦，我呵哈哈的笑。

    学校里没朋友，宿舍里又没朋友，流水线上认识了她，确实很温柔，叫红玲，我们互相欣赏彼此的性格，知音啊……

    半个月结一次工资，我就去市里上网，后半夜回宿舍找不到地方了。

    来这么久了，不知道宿舍的镇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干活的厂叫什么名字。

    就是压根没注意，没往脑子里去，突然想起爸爸那句话（出门带着脑子）哎……，

    怎么不说出门前先记住自己住的地方呢。走到大城市里，我发现我真是白痴，别说带脑子里，是没脑子。

    这咋办大半夜的 也没有公交车，出租车问我去哪，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几十里呢。

    没办法，在公园睡了一夜，第二天又在站台找似乎熟悉的地名。

    紧张扫描中看到（青浦）哈哈找到啦。

    到宿舍已经下午了，去厂里保安不让进，又是登记又是检查的还得找组长，我又忘了组长名字，哎后来，保安打电话核实我的名字是哪个流水线的，旷工半天还罚了款。

    干了15天剩900多元，买了个波导手机800元。

    下班回宿舍的路上边走边摸索，还没玩明白，就有一个小哥哥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喘着粗气说，小妹妹借给我你的手机给朋友打个电话，我说还没卡。

    他说没事的我手机没电啦，我拔下来卡装进去。

    我一看他两个手机都比我的好看。

    他说你住哪

    我说，你看 就前面的路灯下那个门

    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接朋友，回来给你买汉堡。

    我也不知道汉堡是啥，我说你等下直接到门口叫我下来拿，他说好的谢谢你，急忙跑开了，我还没看出来。

    在宿舍里左等右等不来，出门看好几次，人都没有，才意识到被骗走了。

    气死我啦，半个月工资啊，没哭，其实只要不是感情的事，再难再累没哭过。跑到纹身店，纹了朵骷髅叼着血玫瑰。

    心想让人家知道我不是好人，就不敢靠近我了。

    『怕软不怕硬，这是心底里的善良』。

    我沮丧着去上班，红玲问我怎么啦，我跟她一说，她哈哈大笑，组长发现我们偷懒，罚款，加班，最后流水线停了员工都走了。

    我俩做另外散活到凌晨，这不是免费劳动力吗，我正丢了手机心烦呢。

    不干了，两人一说都不干了。第二天都去查卡里的钱，俩人加起来100多。

    （红玲的第一批工资已经给家里打走了）。

    我们去上海 ‘南京路’进了好多货，小红旗，闪光灯，天使翅膀，皇冠，花环，那是十月一日国庆节。

    有个外国人买中国国旗，给我一元硬币，我一看不是中国钱，我不要还说他骗子，他听不懂，我手挥舞着不要，他追着给，我送他了一面小红旗，也没要那枚硬币，我心想你不能把我当啥傻子啊，游戏币吧，我见过的。（其实是美元）。

    『爸爸说过，吃亏吃在明处，别让人家认为咱傻』。

    记得小时候买火柴去，爸爸给了2毛钱，我问火柴多少钱一盒，老板说5分钱一盒，我说2毛呢，他笑着说给你3盒行不，我说行啊。然后回家拿给爸。

    爸说你买东西吃了吗，我说没有啊，他说怎么少5分钱，我说5分钱一盒，2毛给3盒。我爸一听，拿着纸笔给我画4个方块，一个下面写个5。

    让我加一下，问我应该买几盒，还让我去找老板再要一盒，我说不去，爸说必须去，不然人家看不起你，当你是傻子，我找到老板，你怎么少给一盒啊。

    老板说你说3盒可以，我说在想别的事没反应过来。老板说都是一个村的，我不是坑你，就是等你反应过来我再给你。

    『那时候我上二年级了，本来就讨厌数学，而且根本没反应，想都没想』。

    大概工作一年的时候，拿着50元回家，给爸爸买5元花生吃，老板拿出都是5元的给我找钱，我看着老板多数一张，我拿着钱骑的飞快，怕老板追上喽，5里路开外，我停下来数，反复数都少5元，但这次没敢跟爸爸说。

    后来长大了帮妈妈卖大包子，买家问多少钱一个，我说3毛，他说拿10块钱的，我心想3毛一个，3个9毛，6个18毛，这十块钱咋办啊，要不你拿5块钱的吧，我妈说5元17个。到现在我也一下子算不上来。

    『爸爸说语文好的人勤奋，数学好的人聪明，原来我是不聪明啊』

    言归正传

    两个人分头卖，碰头的时候，东西卖完了都很开心，因为南京路国庆节一夜人挤人，天快亮了，我说找个地方休息吧，本来要去旅馆的，看到天桥下面有卖床位的，铺一张席子一条被子10元一晚上。

    大通趟男男女女都是人，我们也就买了两个床位，准备睡醒去进货，两个人都睡醒后，发现钱找不到了，我一分也没有，她左掏右掏，身上只有5毛钱，这可好了，饿的咕咕叫，买了一个包子分成两半吃。

    后来给同学家打电话，想借点钱，不但没借来，还惊天噩耗，说我走的第一天，小弟弟就被淹死了，怪不得我每次往家里打电话，都说弟弟睡了，我这才出来20天左右啊。

    我还做梦梦到两只狗咬小弟弟，我扑过去打狗呢。

    我哭的不得了，眼睛肿的好大，红玲安慰我。

    家人都很默契，我每次打电话，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这事。

    我给爸爸打电话，说我想回家，钱花完了，没路费，爸爸给我打了100元，我给红玲50元，就这样各奔东西了。

    到家后看着爸妈一脸倦态，我很自责，给了我1200块，600块钱中介费，600块钱生活费，还有半个月工资，我一分没剩还让家里打钱才回来的。

    小弟弟的死，幸亏我没在家，不然看到家人的惨状，我估计我受不了。二大爷看到我就哭，说你弟弟走了，你奶奶也神志不清了，你还是在家吧，别出去了，我也哭了，哭的好伤心。。

    这两年我干的什么啊，走一出，败一出，真看不起自己。心里默念，不能再折腾了，一定要好好听话好好干活。

    『不出去，不死心。在心智不成熟的年纪，一定不要下学。万一下学，一定是先学谋生技能再出门。而不是先出门再找出路，会有很多弯路找不到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