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十九个目标
霁云麓万万没想到的是,惜宴见他们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带着他们去馄饨摊。
虽然是一番好意,但霁云麓实在没这个胃口,忙忙推拒。
“其实我们已经吃过了……”
惜宴没有解释,她摇了摇头,在墙角指了一块地儿让人好好待着,自己则一个人走向馄饨摊,显然也没打算请霁云麓吃。
“……”
呃,原来是她错意了。
霁云麓抠着身边的砖缝,面色挂上些许尴尬。
“她什么意思啊?”
一旁的柳如熙可见不得这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拳头都已经挥起来了,“小师叔是来帮忙的,她就让人蹲墙角根儿?”
宋云骁赶紧拉住她:“哎哎哎,别冲动别冲动,说不定有别的用意呢?”
“先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
另一边。
巷子深处,惜宴款款走到馄饨摊前,红伞轻抬,露出一张艳丽红唇。
那卖馄饨的头也不抬,只看着锅里面翻腾的沸水:“欢迎客官,客官要点什么?”
话说的随意且敷衍,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生意。
霁云麓凝眸看了看这人的拇指内侧,那可不是一个买馄饨的人该有的手,内心一下子紧绷起来。
难不成那人就是雪影楼的接头人?
惜宴薄唇轻启:“要一碗刀削面。”
卖馄饨的手顿了顿,掀起眼皮瞅了面前人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蔑笑:“客官怕是走错了。”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招子,“咱们这是馄饨摊,可不是面摊,只卖馄饨,不卖面。”
惜宴兀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声音压得低低的:“刀削人头面,当真不卖吗?”
那卖馄饨的两手一拍,在盆里洗了洗手上的白面,声音尖细:“喲,方才没认出来,竟是位熟客。”
这是暗号对上了。
“您且等着,这面一会儿就上来。”
惜宴抚摸着掌心,问:“可有什么小菜,什么好酒?”
“自然是有。”卖馄饨的和着面团,笑眼盈盈道:“有一副心肝作下酒菜,酒是埋了半年的骨生香。”
他熟练地将面团揉开,均匀的拉成长段,手中菜刀挥动,一张张面皮落进锅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技艺娴熟非常。
“这等手上功夫,倒是比蔡长老‘炼菜’看着养眼。”宋云骁公正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才是正常的厨子嘛!
惜宴鼻头微耸,轻轻闻了闻锅里飘过来的葱香,继续问道:“谁的心肝?”
那卖馄饨的没说话,手在桌上轻轻一拍,一张小纸条便急速飞向惜宴,被人用二指轻轻夹住。
惜宴打开一看,面色陡变,握着红伞的手都松了松。
怎么会是这个人?
深吸了两口气,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角落里偷听的几人,捡起掉落在脚边的伞,“这菜,不好做。”
“那骨生香要埋上一年的够滋味儿,这菜也不着急。”
卖馄饨的搅着锅里的面,眉眼弯弯,“面快好了,小人自作主张给客官做了干面。”
“今日风沙大,客官不如外带,回家里去吃吧。”
“好。”惜宴淡淡点头。
等面盛过来,她把那被辣椒染得鲜红的一碗倒进了一侧的水沟里,起身就走了。
身后的馄饨摊小贩又如来时一般,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半点不担心自己的生意。
惜宴路过霁云麓一行人蹲守的角落,几人很自觉地起身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了她住的酒肆。
就算是天字上房,一下子塞进来六个人也是有点挤。
落在最后面的洛川刚关上房门,红色的纸伞下,凌厉的剑气顺发,道道赤色寒光直指霁云麓六人。
“你要干什么!”几人齐齐把霁云麓拨在身后,手中剑、毒、符也都掏了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谨慎地看着面前突然出手的人。
两边对峙,谁也不肯相让,但谁也没出手。
紧张时刻,宋云骁借传音符偷偷给霁云麓传话:“小师叔,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先走。”
人家足足高了两个境界,若是不想让他们走,他们能逃脱?
霁云麓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挡在身前的柳如熙,“如熙,让一下。”
柳如熙不动,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会让小师叔出现在敌人眼皮子下?
霁云麓无奈,只得自己生挤出了一条缝,趁着几个师侄堵她的空当,飞速从另一边窜了出来。
她这一番动作,赤色的寒光挑动,瞬间就对上她,距离人鼻尖只有半寸之距。
吓得几人呼吸一窒,齐齐出声:“小师叔!”
剑光锐利,刺的霁云麓鼻子生疼。
她冲着师侄们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惜宴的红伞上。
惜宴把伞檐压的极低,压根儿看不清她是何种表情。
“所以。”霁云麓咀嚼了会儿口中的荒唐,方才开口道:“那张纸条上,写的是我,对不对?”
第十九个目标,是她!
惜宴死死捏着手心里写有碧海仙门的小师叔的纸条,久久未言。
半晌,她开口:“你既然知道是你,还敢站出来。”
“是当真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我可没这样觉得。”霁云麓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不过是觉得你若铁了心要杀我,我也躲不过不是?”
如此,倒还不如直接挑开了谈。
话敞开,红伞收拢,惜宴终于露出她的面容。
“说得倒也不错。”她抬抬手,锋芒收敛,疲倦地将丹虹收回鞘中,“你何时得罪了命不留?”
暂时止戈,霁云麓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走向前,坐到了惜宴对面的椅子上。
方才惜宴虽没认真,但到底是高她三个境界,单单剑中威势就够她喝上一壶,再不找个位置坐坐,怕是真要跌地上出丑了。
她扶着扶手,好笑道:“我见都没见过此人,又如何得罪他?”
“那他怎么会想着杀你?”
“说要杀我,就一定是要想杀我吗?”手指轻轻叩着桌板,霁云麓道:“说不定人家想杀的是你呢?”
惜宴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要杀你不等于想杀你,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要看一个人的动机,不能光看他要做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还要看他做这件事的结果是什么。”
霁云麓肯定地说:“这命不留跟我没什么仇怨,但跟你,一定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