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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牡丹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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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麓小道友,别来无恙否?”一声问候,随清风至,漾在山巅。

    时隔三年,那个将她抱上仙门的师父,终于跟她有了联系。

    霁云麓对初来时的记忆有些模糊,早记不清自己这位师父的模样。此刻闻到人声,脑海里才慢慢浮现出些许轮廓。

    朴素的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不是仙风道骨,而是寻常人家。

    灰扑扑的道袍,苍白的华发,脸上是时光凿刻的沟壑纵横。返璞归真,神莹内敛,与村头歪脖子树下小憩的大爷无二分别。

    霁云麓只觉身体一轻,眼前一花,耳边飒飒风响由急变缓,转瞬间就换了个天地。

    楠木小床变成了大石墩子,屋顶变成了苍穹,雾气里恍出一方世外桃源。

    面前是寻常人家寻常茅屋,两只大公鸡在鸡棚为了两把小米咋咋呼呼,檐上鸟雀尾巴一抬,又是一坨花肥入土。

    寻常的老道人拿着葫芦瓢,细心地给面前的牡丹花浇水,祥和宁静,让人不禁卸下心防。

    天寒地冻的时节,那花儿开的艳丽,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也开的可怜,百代繁华,错生时候。

    霁云麓一眼认出这个老道人就是她的师父,那样的声音只属于这样的老人。

    她给牡丹的眼神过多,让人想忽视都难,老人没有抬头,问她:“喜欢牡丹?”

    霁云麓点头,目光移到面前,她又摇头。

    她最爱的花便是牡丹,但不喜欢面前的这株牡丹。

    老人又问:“喜欢它艳色随朝露,馨香逐晚风?”

    霁云麓敛眉:“牡丹花艳固然惹人向往,可我喜欢他的刚直雄奇。”

    老头顿首,作洗耳恭听状。

    “牡丹之牡字,原本指雄性鸟兽,后引申为植物雄株。书中有云,牡丹虽结籽,而根上生苗,故称牡。意为无须授粉,也能自我繁生,可见牡丹雄奇。”

    “相传,牡丹为遵花信,不使人间时序大乱,不惜违逆唐皇之醉后诏令,灼根遭贬亦凛然。劲骨刚心,可见一斑。”

    霁云麓走上前,用手拨了拨面前这株牡丹花。

    稀薄的雾气下,花瓣如扇,层层叠叠。花蕊黄中带白,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可惜,美则美矣,却是受人裹挟的模样。

    “凡栽牡丹不宜太深,深则根不行,花不发旺。”老人这会儿才抬起头来,他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入土三载,得三年阳光雨露,仍不敢深根?”

    老人的眼神看得太深、太细,霁云麓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所有的念头都赤裸在外,不由心慌地撇过头去。

    嘴硬道:“不过淡漠薄情罢了。”

    老人摇头:“看似薄情,往往都是重情太过。”

    越是重情,便越怕失去,所以更不敢放开心防。

    一花一世界,花叶更似人。老天送给他的徒弟,没想到是这个性子,难怪啊……

    “老道最初想着,要叫你什么。”一瓢,老道人浇在花叶上:“可几十年的过往,非老道一言可更改,便觉着,一切如旧,也不差。”

    言及此处,老道人也不再遮掩。

    一句话,撕碎了表面的安好。

    那个欢愉的无忧无虑的稚子在顷刻间被推的老远,那段悲伤的、难过的、愤恨的,发了疯似得要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死寂而冷漠,让她动弹不得。

    那种初来时的寂灭又一次涌上心头,依旧怀念、依旧心痛,但早已没了视死如归的力气。

    她来到这里三年,也想了三年。虽仍有心结、仍有不解,但她还活着。

    活着二字,本身就是很多无解问题的答案。

    入土三载,得三年阳光雨露,到底还是生了根。

    前尘莽莽无处寻,如今既选择活下来,有了牵挂,自然得竭力保全自身。

    稳了稳心神,她听见自己戒备的声音:“您知道我从何处来?”

    她又是缘何来此?是谁让她过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刹那间,霁云麓脑海中闪烁出无数可能,身体本能绷紧,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这么大的年纪找上她,莫不是召唤献祭、亦或是蕴灵夺舍?

    “自然是从来处来。”霁霄子被她的念头气笑了,本来想装一装高人的想法顷刻散了。再和人囫囵几句,怕不是要被人想成老妖怪了。

    他一脑瓜敲在人的脑门上,一副看傻徒弟的表情。

    这小丫头,想什么呢?

    好歹是仙门老祖,哪会做那些邪门把戏。再说他这一把年纪,选什么俊俏少年不好,挑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夺舍?

    “老道只是在合适的时候,收了一个得心意的关门弟子,仅此而已。”他舀起一瓢水,浇在花根处。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个中因果连他也算不透彻,看不明晰,只知与这丫头有一场师徒缘分。

    霁云麓听懂了老道人话中含义,心下稍安,揉着脑袋上的包,委屈地撅嘴。

    不是就不是嘛,怎么还动手的。

    还有她刚刚又没说话啊?这莫不是他心通?这老头儿居然偷窥她内心!

    “什么老头儿?叫师父!”寻常的老人一下子鲜活起来,变成了隔壁的白胡子老顽固。

    他又在霁云麓额头弹了一记,“什么偷窥,你那点小心思,都摆脸上写着呢。”

    还需要费心去读?

    两记脑瓜崩下手不轻,正好在霁云麓额头敲了个对称,落了对头角峥嵘。额头是清清楚楚的疼,倒是把胸口的阴郁消去不少。

    一老一少都收回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和小试探,这会儿才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对方来。

    鹤眉方脸三角眼,霁云麓诚心评价:“有点丑。”

    短手短脚小模样,霁霄子话也中肯:“矮冬瓜。”

    霁云麓万万想不到被自己师侄们吹得跟天人似得老祖居然是这个德行,苦着脸往后退了两步。

    这真真是传说中道行圆满德高望重、一指定乾坤,荡除天下魔的仙门老祖?

    霁霄子极为配合的转了个身,冲自己目瞪口呆的关门弟子眨了眨眼:如假包换。

    两眼睛埋在长长的眉毛里,霁云麓又才是三岁的个子,压根儿没看清楚,只能瞅见两条白蚯蚓在一张枯瘦的老树皮的舞动。

    若是前世,霁云麓绝不会在自家仙风道骨的师父身上看到这种滑稽模样,那位老人家无论何时都是淡漠超然的,即便是仙去时,冷的像一瓣雪。

    两相对比,面前这位便显得很不成体统。

    “口干了吧?”霁霄子递了一瓢水给发愣出神的她。

    霁云麓抱着瓢饮了一口。

    很甜。

    罢了,虽然很不成体统,但也不算太坏。

    然后她就看到了瓢里的尘泥。

    “……”

    您老人家浇花和喝水用同一个瓢啊?!

    还没等她质疑出声,那瓢忽地发出淡淡荧光。舀散了牡丹影,化去了花下魂,一缕一缕挤进霁云麓眉心。

    神识一动,念头通达,百丈花香鸟语,悉数落于耳鼻。万千生灵之间似有一种奇特律动,无质无形。

    光芒散去,葫芦瓢化成了个眉心坠,挂在了霁云麓眉间。

    是好东西,霁云麓确定,这白捡的便宜师父出手挺大方。

    “一瓢涤昏寐,情来爽朗满天地。

    两瓢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瓢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汝于占卜算卦一途,颇具天赋。”霁霄子轻声语,一指点在霁云麓眉间:“此后,便同为师修行卜卦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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