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无论如何，我爱你。
慎休鸣从机场回到家中，客厅的灯是灭的，叶雪律所住房间的门是紧闭的。
和过去不同，他已经学会了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
不过“叩叩”两声响起，里面并没有丝毫回应。
“你睡了吗？”他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去问，但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慎休鸣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门把手，门没锁，甚至里面的灯都开着。
“叶雪律？”
他走进去，对着床上背对着他的人喊名字。但叶雪律一动不动。
行至床边，他蹲下去察看她的脸，却先看到了她那只紧紧攥住被角的手。
叶雪律的脸颊不知什么原因红得出奇，就像事先在被子里捂上了大半天，听到他回来才慌忙出来一样。绯红洒满她眼下的各个角落，延散的位置都快接近她的耳朵。
慎休鸣低低地将脑袋搁在手臂上，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去戳她的脸。很快，叶雪律的眼睫就因为他的骚扰心虚地晃动起来。
“叶雪律，你的脸怎么了？”
他问着，放在叶雪律脸颊上的手指就渐渐变成了整只手的手背，他轻柔地滑她的脸。
“真的睡着了么？”他轻轻地笑一声，喉咙好像增添了某种变阻器，微微一控便能发出好听的声音。
叶雪律被他的手指扰得烦了，皱了一下眉就转过身去，又只把背影留给别人。
见此反应，慎休鸣无奈地呼吸一口，然后站起身来，怕真的会打扰身边人睡觉一样放缓了动作，静静地躺在叶雪律的身边。
他没有抱她，也没有亲她，只是捏起了她垂在颈后的一小撮头发，感受着它们的细软，如同感受着叶雪律身体的细软。他曾真的感受过，在她18岁生日那晚。
“叶雪律，我也会伤心。”他没由来地苦闷了一句。
叶雪律睁了眼，但保持着睡着了的氛围。
在她思考慎休鸣在伤心些什么的时候，身后人的嗓音又恢复了正常，“叶雪律，你真的睡着了么。”
叶雪律听见这话，缓缓把眼睛闭上。
慎休鸣躺好，望着天花板，“那接下来的话，就说给睡梦中的叶雪律听吧。其他人可不要偷听。”
说完，他又笑，很有些傲娇的，“不然，就罚她主动亲我一口。”
叶雪律听完，皱了皱眉，想立刻起身揍他，又想听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话。
但他沉默了很久，就像要在脑子里打上一条长到边际的草稿。
叶雪律眼神失焦地望着自己的胳膊，直到终于等到他说：“对不起。”
竟然是「对不起」。好稀奇。
叶雪律眨了眨眼的功夫，慎休鸣已经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我不应该拿纸飞机砸你。不应该故意把书房弄乱，让你整理到半夜。不应该总是罚你打扫我弄脏的地面。不应该抢你喜欢的竹子风铃和丑丑的挂件。”
“我不应该总是捉弄你，把你当成一个仅供消遣的玩具。也不应该总是说一些伤害你的话，我那时候太幼稚了。”
“我不应该把你推进那场大雨里。对不起。那是我最最最后悔的一件事。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你最好长命百岁，最好活到我们的孩子……”
他忽然顿了顿，没脸皮地笑了一下，又重新说：“最好活到你的孩子的孩子都有了孩子。”
说完了，他尾音里的笑意都还没有消失。
慎休鸣似乎在忏悔，但叶雪律却听得直皱眉，心跳的频率也一上一下，如同坐过山车。
安静了一会儿，慎休鸣继续了，像换了一个人格，他重新认真起来。
“叶雪律，我知道你以前一定很讨厌我。但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实就是这样。”
“你以为我为什么总是惹你，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主动找我。”
“每次总是我在看着你，你对我，则是能躲就躲，能避则避。”
“我会抢你的东西是因为我吃醋。我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也是因为我吃醋。凭什么你总是看着别人，却从来不看我。叶雪律，我可是万人迷。你怎么能对一个万人迷视若无睹。”
慎休鸣好像默默地撒起娇来，好在叶雪律是「睡着」的，不用承担任何。
“叶雪律，我也会伤心。”他忽然变换难过的语调。
“就算不及你伤心过的万分之一……但，我也会伤心。”
“在国外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也不是什么都能轻易做成。在你面前，更是这样。总是吃瘪……”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要辩解什么。我知道我……”
他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声音沉下来：“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让你伤心了很多回。但至少，有一件事你要知道……”
“我喜欢你。很喜欢，喜欢到立马想要拥有。”
“你还记不记得温泉那天，那天我就想告诉你，可是你说你讨厌我。你不知道我因为这句话有多伤心。”
“我过去太意气用事了。也太骄傲。在国外的时候，我反思了很多。”
“叶雪律，你知道吗。每次想你的时候，我总是握着你送我的星星项链。你的星星比天上的星星好看多了。”
……
空气安静下来，慎休鸣似乎发言结束，就像一首歌被唱完，连掌声的回音都消逝完全，只留下一地华丽的碎屑。
叶雪律感受到身边的人坐起了身，于是缓缓地将眼睛合上，消灭偷听的证据。
“和我结婚吧。就算18岁那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想这么对你说。”
叶雪律听见身边轻得像风一样的喃喃自语，心脏忽然掉落到云里。
有温度覆盖过来，慎休鸣似乎亲了亲她的头发。
声音来到耳畔，他终于里里外外都变成了纯白的天使，他对她说：“叶雪律，晚安。”
“就算是装睡也没关系。我爱你。”
他温柔得再也没有恶魔残留的痕迹了。
仿佛自己也受到了天使的感化，叶雪律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
房间的门被关上，在那之前，叶雪律还听见了关灯的声音。
那一下轻轻的，仿佛按钮是被揉下去的，而不是直截了当地按掉。
在黑暗里，叶雪律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