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放学别走，约个架。
周日的中午，叶雪律在厨房逗留了一会儿，看琴妈做菜。
“小少爷昨晚点餐，说想吃鸡蛋羹了。我可不能给忘了。”
琴妈一边备菜一边碎碎念，叶雪律眨着眼睛静静听。
慎休鸣好像不是特别爱吃鸡蛋。之前看他偶尔吃，剥鸡蛋壳的动作总是特别缓慢。
他是不吃蛋黄的，每次吃一两口蛋白就把剩下的扔一边，浪费得很。
现在看来，原来并不是不爱吃鸡蛋，只是单纯不爱吃水煮的。
琴妈做饭的手法老练，这边炖着什么，那边又炒着什么，叶雪律看都看不过来，索性从厨房中退出去。
慎休鸣在周末向来都是不过晌午不起床，叶雪律本来以为，不会和他一起坐上餐桌吃午饭的，可是今天情况竟不一样。
琴妈午饭做好端上桌，他也正巧衣冠整整地从楼梯上下来了。
还是将她无视，他径直坐到位置上。
“来来来，你要吃的鸡蛋羹。”
琴妈暖心地将他点名要的菜推到他面前，他垂着眼眸，轻巧地说出一句洋文的「谢谢」。
但不过尝了一口，勺子就被丢下。
他轻轻皱着眉，表情却并不痛苦，“怎么味道怪怪的？您买了坏鸡蛋回来吗？”
说着，他把目光投射到叶雪律的身上。
“啊？怎么会？”
琴妈觉得不可置信，叶雪律也抬了头来。
一抬头，就对上慎休鸣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装着某种预谋。
不放弃和叶雪律对视，他又悠悠地拿起勺子重新尝一口。
表情倏忽间放松，像在演戏似的转换，他装作仔细品尝，“看来不管鸡蛋做成什么样，我都不太爱吃。”
说完，他将这道菜轻轻推向一旁。
叶雪律朝着鸡蛋羹看一眼，默默替它感到惋惜。琴妈大概觉得纳闷，又拜托叶雪律尝尝。
叶雪律避开慎休鸣吃过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拿勺子挖了一点送进嘴里，口感滑腻腻，咸淡正好。
“挺好吃的。”她不扫琴妈的兴。
“那雪律多吃。”
两人对彼此微笑，一旁的慎休鸣陡然冒出一句话来破坏气氛，“辛苦阿妈了，早知道就不让您做了。”
他仿佛在试图挽回琴妈的颜面，但语气显得并没有多大真诚。
“哎呀没事，一个鸡蛋羹也花不了多少功夫，顺手的事儿。”
琴妈不计较地回，紧接着离开了餐桌的范围。
叶雪律开始孤立无援，吃饭的速度也因为紧张的心境而变慢，她一瞬间失去大部分的胃口。
偷偷看慎休鸣的时候，他的目光仿若定格在她身上，让她不由地发怵。
把头低下去，心虚地数碗里的米粒，忽然对面传来一个机器人一样的声音。
“bad egg，坏鸡蛋，坏家伙，混蛋……”
那声音，是从慎休鸣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字正腔圆，不带情感。
“原来坏鸡蛋还有这个意思。”慎休鸣平静又略带玩味地低声评价了一句。
叶雪律有些傻眼。
总觉得某些事情，在这一刻凑上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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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祈的手机里塞有两张电话卡。
他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手机响，没有防备地就接起来。
一声「喂」之后，电话那头却没有回音。
疑惑让他不经意地抬了抬头，眼前却出现了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少年，他们径直在他对面坐下来，位置刚好一人一个。
慎休鸣放在耳边的手抓着手机，到屁股坐定也不肯垂下来。
他歪一点脑袋，用一种散漫但不缺乏威胁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看。
看上半天，他才冷冷发出一声轻笑。笑声响在空气里，也响在宣祈的手机听筒中。
“做了坏事，还把证据留着。”
“该说你笨，还是该说你蠢呢。”
仅仅两句话，没什么太多信息，不过是用作侮辱。可宣祈还是明白了他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目光往掌心上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看，他瞬间就明白，慎休鸣拨打的号码是他不常用的那个号码。
“一直以为我们前学生会长是正义使者呢，没想到私下里这么反差。”
敖季延双臂在椅背上撑开，笑逐颜开，很有点春风得意。话中带刺，耍技揶揄，表面上不露一丝嘲人的痕迹。
反倒是如此，更叫宣祈觉得如鲠在喉。
“晚上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慎休鸣用手指点了点桌子，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拒绝。
宣祈明白，他所说的「吃饭」，绝非这两个字原本的意思。
“江门路的游泳馆，不见不散。”
说完，两个人拍屁股走人。一如他印象里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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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祈到游泳馆的时候，敖季延刚好游完一程回来。
“我在下面给你们俩加油啊。”
他笑着朝岸上的两人打响指，仿佛正要观赏一场寻常的拳击比赛。
宣祈看向站在一边的慎休鸣，他的双手还插在裤子的口袋，面无表情的样子，把所有的想法和心情都掩盖得干净。
宣祈无法看清他在想什么，也无法看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一时觉得自己应该只是站着挨打，以此赎掉曾经的过错，一时又因为叶雪律有一个慎休鸣站在她身边而感到嫉妒和愤怒。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愤怒。
看见慎休鸣开始慢慢吞吞地撸袖子，宣祈也渐渐下定了决心。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你最好护着点脸。”
慎休鸣发出最后警告，接着朝他而来。
拳头会挥洒在宣祈的身上，但宣祈不会还手。
因为他有一个不得不争取一下的请求。
宣祈被逼到墙边去，慎休鸣抓着他的衣领低吼，“还手！”
他没有说话，吃痛地捂着被拳头捣过的地方和缓着呼吸，他得确保自己还能说话。
“我叫你还手！”慎休鸣举起拳头。
他皱着眉让眼神凶狠，可长相却让他保持着漂亮和斯文。
宣祈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颤动了一下嘴角。
他有点想笑。
不是笑慎休鸣，只是想笑自己。
慎休鸣再过狰狞，也是一个漂亮的小孩。
他有点心灰意冷地闭了闭眼，静待拳头的降临。
他希望有一下，能落到自己的脸上。
反正，那不是一张漂亮的脸。怎么蹂躏也不为过。
那天叶雪律说，他变得越来越帅气了。但是以后，他大概是再也听不到了。
“别他妈给我装死！”
慎休鸣克制着声音骂了他一句，然后，他感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松了松，一秒后又紧了紧。
慎休鸣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可怜的是叶雪律，不是你。”
他是在说他装可怜。
宣祈睁了睁眼，他盯着面前的人，一直松软的手指，静悄悄地捏在了一起。
……他朝着慎休鸣的脸挥了上去。
不是发泄，仅仅是妥协。
他不能表现得像个受害者。他是加害者，内心腐烂的那一个。
丑恶、凶狠，这两个词都不是形容慎休鸣的。
他要让他打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