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天使面具，内里恶魔。
几天过去，叶雪律欠下的二十个打手心，都还没有被要求偿还。
大概是因为慎休鸣最近找到了新的乐趣。
比如，晚饭后将琴妈支开，让她清理厨具碗具。
等琴妈回来，他就懒懒地将胳膊搭在她肩上，笑得清纯无害：“举手之劳嘛。”
说完之后，又将手掌移置于她的脑袋之上，轻轻拍两下，然后低头看她。
稀松平常的语气夹带着一点温柔：“是吧，妹妹？”
那个样子，哪里像个恶魔，分明就是天使。
琴妈自然乐得开怀，殊不知刚刚慎休鸣监工时，全然另一副恶劣模样。
胳膊靠在墙壁上，手里拿着苹果，他玩杂耍一样地上下掂着。
“不委屈吗？”他轻笑着问她。
其实没什么好委屈的，毕竟是慎家收留了她。
除此以外，在她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之后，世界上的其他所有事情，她几乎都能淡然接受了。
最坏的事情早已发生，把她的忍耐力提高到了她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
“呵。”
叶雪律听见旁边的人鼻腔里冷笑一声，接着是苹果被咬开的声音，他转身走了。
她什么都没做，却似乎把他惹怒了。
第二天晚上，他把她叫进了书房。
书房一片狼藉，东西散落一地，可他却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转圈。
“今晚只能辛苦一下小公主了。”他语气俏皮。
“小公主”三个字，凝聚了所有讽刺。
叶雪律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不是进了慎家就会改变命运，也不是拥有江阿姨的爱护就能变成公主。
她始终是劳改犯的女儿。
那天晚上她收拾了很久，累得倒在书房的地上。
大大的古典艺术时钟，时针已经指向快四点。
早上七点钟不到她就要起床的，其实她已经不用睡了。
可是疲惫还是让她闭上了眼，恍惚之中她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梦，小腿却传来轻微的痛觉。
睁开眼，慎休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凌晨四点，他还醒着。监工当得未免太过到位。
“回房间睡。”
他表情不大愉悦。
叶雪律揉了揉眼睛，慢慢撑着自己坐起身，头脑却有点昏，于是呆里呆气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耳朵听见慎休鸣的鼻息，怕他是不耐烦，才急忙站起来。
往自己的房间走，他却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门口。
以为他有什么事，叶雪律没敢立刻关门。
他盯着她，不痛不痒地问出一句：“早上起得来？”
整她也是他整的，如今又来关心一句，叶雪律实在不懂他。
可是，当他的脸上扯出笑容，她又好像明白了，他只是在幸灾乐祸。
“也是，毕竟公交车不等人。”
“晚安了妹妹，做个好梦。”
他歪着头冲她笑，可叶雪律只希望以后他这样的笑能够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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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调得很大声，叶雪律挣扎着起床了。
毕竟，公交车不等人。
“那岂不是告诉全校同学，我家里住了个罪犯的女儿。”
入学的前一天晚上，叶雪律无意间听见慎休鸣和司机张叔的对话。
于是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在餐桌上留下一张字条，谎称自己晕车，喜欢坐公交。
那天她起得特别早，天都只是微微亮，她顺着导航寻找公交站台。
从慎家到学校，走路加上公交车程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钟。
到学校时，天还是有一些暗暗的，她就坐在学校附近的车站里打瞌睡，直到周围慢慢有了生机。
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将她惊醒。
前后车窗都摇下来，露出两张脸。一张是张叔的，另一张是慎休鸣的。
张叔急切：“雪律啊，你怎么自己出发啦？”
没等叶雪律回应，慎休鸣就下了车。
背对着张叔，眼睛直直地落到她的眼睛上，却是对着张叔说话。
“既然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张叔，你就尊重她吧。”
“这……”
“回吧张叔，坐个公交而已，能有多辛苦。妹妹高兴就好。”
慎休鸣的嘴角扬起来，却好像被附身了什么邪恶的东西。
叶雪律盯着他，害怕到听不清张叔所说的道别的话。
那时还不到早晨七点半，校园门口还没有学生。
也许是张叔忙着来找她，把慎休鸣强制叫醒了，才使得他怨气这么重。
每次回想那一天，叶雪律都在问自己，他越来越讨厌自己的原因，是不是也包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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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下楼，琴妈已经把她的那一份早餐准备好。
时间还早，叶雪律不急不忙地在餐桌前坐下，边喝粥边打瞌睡。
多亏了琴妈每天醒得早，叶雪律才能喝上这一口热粥。
没有慎休鸣打扰的时候，她还是能常常感受到幸福的。
琴妈坐在叶雪律对面，像看自己小孩般地看叶雪律。
见她迷迷糊糊的，有点子心疼，便又开始她隔几天就要进行一次的劝说活动。
“雪律啊，你看你困的，听琴妈的，你还是别坐公交了。跟着张叔的车多好啊，每天都能多睡一个多小时。那精神足了，咱才能好好学习不是？你跟咱们小少爷关系这么好，两人一起上下学多愉快啊……”
关系好……
叶雪律心中苦笑。
平时这时候，叶雪律已经飞快地喝完了粥，腿脚麻溜地跑出门外，躲避掉琴妈的碎碎念。
可是今天，她睡得太少，起得太早，喝粥的动作也慢下来。
叶雪律放任琴妈在自己面前啰嗦着，脑袋则沉浸在粥的海洋里，静静感受着它的甜蜜和温度。
她的眼睛甚至都还眯着。
“你是不知道，那天你丢个纸条就跑了，小少爷饭都没吃就跟着张叔去寻你了。你说你要是能跟他一起上下学，他得多开心？”
叶雪律感觉自己的耳朵里进了陌生的东西，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琴妈的眼睛放了光，叶雪律却如梦初醒。
慎休鸣怎么可能会关心自己，他不过是最爱演戏罢了。
披着好人的盔甲，才能更方便地做坏事。
他可太聪明了。
想到这里，叶雪律飞快地把剩下的粥喝完。
“琴阿妈，我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