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污染
周伟宁对回溯内容进行的非常仔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没有放过。
他逐渐明白过来，对于岩石的回溯，就是重新感知一遍其的历史节点。
面前这座石像所展示的，正是他逐渐成为这座神龛石像的过程。而只要知道了它的制造历程，其中埋藏的相关宝藏，顺势就会水落石出了。
同时这些内容也与此前在那些洞室看到的羊皮纸有相关的部分，与自己所经历的一些诡异也有相关的部分，细节很多，而且值得深究。
简单思考了一下后，周伟宁继续了对石像的回溯。
然而，这次的回溯却出现了时间的断截。
已经是成品的石像被安置在了倾斜的洞顶，本该悲悯而俯视芸芸众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五官。
神龛前不大的平台上充斥着族群的所有男女老少。
为首的老族长用枯瘦的手抱着族群的第一个新生儿，他将襁褓中的婴儿高高举过头顶，将其蓬勃的生命展示在石像之下。
但是女孩似乎想要去跟高处，两只小手不停地往上空抓。婴儿的好动给年迈的族长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本就难以曲折的关节开始颤颤巍巍地摇摆。
不过，族长拒绝了其他族人的帮助，并且吩咐着上好祭品和开始仪式。
祭台上摆放的是一块狗头金，一簇闪耀根和八只眼睛以及一堆蛇头。
在族长苦涩难听的吆喝下，人群的布局开始改变起来——
先前乱成一锅粥的人头攒动，开始有序分配在了各自安排好的位置，同时在临近人群边缘的地方开出一道小口，那是为神巫预留的通道。
随着三两个头戴面具，衣衫褴褛的巫师舞动着进入人群中央，所有人都开始齐声高唱起来：
愿独立坚强，
在天空父亲的目光；
愿喜乐平安，
在大地母亲的胸膛；
愿勇敢激情，
在战士坚毅的背影；
愿温柔善良，
在少女纯真的臂挽……
所有年龄的声音汇杂在一起，伴随着巫师左手铁镐和右手的长矛的翩翩舞动，伴随着外围人群手中火把的晃动与摇摆。
今天是新生儿诞生的第一百天，整个部落都在为她祈福，又或者是为部落的未来祈福。
他们都满怀憧憬，希望这个新定居点，能够承载着他们种群延续的任务，给人类火种带来新的希望。
就在仪式的结束节点，石像开始出现微妙动静。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激动欢呼起来，纷纷议论着，说是神明显灵，娃娃必定有一个好的未来，能在这洞穴里好好长大。
然而，只有族长一人察觉出，这根本不是石像的动静，而是整个洞穴的异样。
在有火光照耀的区域内，在视野可及的地区，所有岩石都出现了形态的改变。
更准确的来说，它们都已经不再是岩石，因为所有的洞壁都开始像失控的肌肉一样痉挛，然后在每一次如同呼吸一样的收缩舒张中，渗出一股恶臭的脏血。
棱角分明的岩石一截一截地变得黏腻湿滑，颜色也由灰白变成新鲜的粉红色……
靠近河流的族人率先骚乱起来，有人顺着他们的手指方向，用火把给河流照明，那里已经是一淌红色的粘稠液体。
“咸的……”
尝试了一下的小泽子忍不住呕吐起来。
一些年轻的女族人脸色因为恐惧而变地苍白，她们发现柔软的地面被割裂出一道道缝隙，抬起脚步的时候，是一只只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
“大地母亲没有保佑我们，猩红污染蔓延过来了……”
族长的话像冰川一样死寂，就好像在给所有人宣判死刑。
半年多前，他们就是为了躲避种污染，才选择来到地下洞穴生存——但是显然，猩红没有放过他们。
有些见识较少的年轻人当场精神崩溃，提头撞向四周的岩壁，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死亡，就能解脱，然而那些石壁却像内脏一样柔软。
在他们撞出的凹槽中，缓慢探出一些巨大的粉红舌头，对他们扭曲到变形的脸庞舔舐起来。
族长看着手臂上还托举的婴儿，下颚颤巍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拖着年迈僵硬的步子，他踩在黏糊的地面上，踩在一颗颗眼睛的眼睑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七零八落的族人。
“还是回家吧……”
回家的路程很远，不过对于已经熟悉了这个洞穴层的人来说，不过半天——于是，这成为了所有人最后的执念，
有人说被污染的食物有毒，
有人说被污染的水源有毒，
还有人说被污染的空气一样有毒……
已经成为肉身的石像本应该无人再供奉，但是那群人离开不久，有一双男女重新折返回来。
他们长跪于石像前，妇女哭啼，男人沉默，以及他们怀中的孩子可爱天真。
然后是一双壮硕的手臂伸向了襁褓中，婴儿稚嫩的脖颈。
窒息，晕厥，从未有过的痛感。
活泼好动的婴儿在一瞬间安静。
于是本来低头沉默的男人也开始痛哭起来。
“这不是一个幸福的世界，对不起，我的女儿，爸爸妈妈不应该带你过来的……”
最后响彻洞穴的哭声，让周伟宁全身一阵瑟缩，他下意识地望向周围，有一刻视野所及所有岩石都开始扭曲起来，变成疙瘩一样的肉肿瘤……
周伟宁再猛地一甩头，眼睛重新睁开，才终于长舒一口气，一切都安然无恙，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这次的回溯让周伟宁再次获得了一块世界历史的拼图，先去他猜测的这个世界古老文明的灾难，应该就是这个猩红污染……
周伟宁小声呢喃着：“虽然这个部落的遭遇让人唏嘘……但是，好像依然跟自己要寻找的哥布林工匠和宝藏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自己最终想要的信息还在后面……
正当周伟宁准备重整旗鼓，要再一次回溯的时候，久违的耳语重新出现了。
“祭台下面有一个空间，里面放置着一座棺材，哥布林工匠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