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婴苗
生命即将到达终点?
人们一般迎接生命终点的历程是从咿呀学语的婴儿到年衰岁暮的老人,再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有修仙大乘可以十几年容貌不变,身体延缓衰老,但始终没人能逃过生老病死。
而秦晚云所说的是,她的身体变得更年轻了,反而意味着她的生命即将到达终点。
“您是说,月港的人生命周期是从老人变成孩子?”
当姜半夏说出她的猜测,秦晚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回身跨过门槛,向她们招呼道:“进来吧。”
乔钰还在消化秦姥和姜半夏说的话,她们所说实在是让她闻所未闻。
她走在了姜半夏身后,因为个头问题,她轻轻踢了小精灵一下,小声问道:“你听说过……这种吗?”
小精灵本来打算给她来一爪子,但对上她单纯中带着讶异的目光,忍住了,只是摇了摇脑袋,便是自己也没有听说过。
这是自然的,它虽然消息还算灵通,但活动范围也只涉及周边那一片,月港对它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
乔钰本来还打算再问问虞昭,但看了他一眼,算了跟他个闷葫芦有什么好说的,最终还是咽回去站到了姜半夏身旁。
虞昭不明所以地站到了姜半夏另一侧。
“咳咳……这两天变年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还好你们今天来了,明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
秦姥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打算给自己沏杯茶,乔钰手疾眼快地接过来,给她倒好,“秦姥,您别这么说啊,怎么会……”
说着说着乔钰还哽咽起来,她虽然还没弄懂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懂了秦姥刚刚这番话的含义。
她还无法接受一个又一个的离别。
“我这个岁数的,已经不避讳这些了。”秦姥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坦然地说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有一些人从出生开始便是一副白发苍苍老人的模样,这样的人不由某个人诞生,而是于某个时刻出现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出现的时刻有早有晚,而那时候的她们身体尤为脆弱,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服下月塔米才能存活。”
“这么苛刻……万一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谁能发现自己家门口有人呢?而且月塔米做起来不是还很麻烦吗?”
乔钰显然听进去了,她认真思考起来如果她是那个一出生就倒在那里,如果还是个白雪皑皑的冬天,如果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岂不是活不过一晚?
秦姥点了点头,“所以这样的人能活过第一晚的都少之又少,月港人把她们称为‘婴苗’。”
“我就是其中活过第一晚的幸运儿,那家的夫妇恰好在外面有事耽误了,才在那个时间回家,而月塔米又是她们出门在外的干粮。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天吃到的月塔米,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月塔米。”
“难怪您的月塔米做的那般好吃,一定是因为真心喜欢这份美食。”
乔钰真心诚意地赞叹了下秦姥的手艺,一边的小精灵也诚恳地点点头,月塔米真的很好吃。
“我今天又做了些月塔米,在里屋,我给你们拿。”
秦晚云说完就要起身,姜半夏忙拦了下她,“您坐着,不急在这一时。”
她却摆摆手,“顺手的事,这不也到饭点了,你们可以边吃边听。”
所以她还是执拗地在乔钰的搀扶下进了里屋。
小精灵本来在秦姥提到月塔米的时候开始馋了,姜半夏的阻拦让它有点失望,但她说的也在理。
这下,秦姥还是端出来了月塔米,小精灵更加开心。
姜半夏在那段时间里环视了下屋子里,发现那扇阻隔外厅和内屋的屏风上面,原本一个接一个的旋涡竟然不见了。
不待她再细看,秦姥便出来了,身侧是端着一盘月塔米的乔钰。
秦姥重新坐好,姜半夏她们也都拿上了一块糕点,在她们的称赞声中,秦姥继续讲述。
“我这手艺就是在那对夫妇家里磨练出来的,后来她们就以卖我做的月塔米为营生,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也以为我会像那天一样幸运,但没想到只过了十几年,那对夫妇却突发急病去世,自此只剩下了我一人。
“在我为她们操办葬礼的时候,有个男人告诉我,她们生前为我敲定了婚事,要我嫁给他为妻。”
“他说是便是吗?有什么证据吗?”
乔钰嘴里嚷囔着,吃东西也不影响她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那时候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和勇敢就好了,”秦姥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容,“我信了,嫁到了那家,从那天起,我便从秦晚云变成了王氏。”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乔钰问完便有些后悔,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人,她不懂得这里的习俗,但从秦姥的语气中就能感觉到,她后面过得并不开心。
“他……算了,反正已经过去了,他也已经不在,就不说他了,我继续讲我的故事。
“成为王氏以后,我眼里只能装下家长里短,还孕育了两个孩子,要我说那段日子,已经痛苦的麻木了。”
姜半夏和乔钰对视一眼,她们两个虽然没有体验过类似的生活,但“痛苦的麻木”这几个字听起来好像要比“痛苦”更加痛苦。
“您没想过离开吗?”
姜半夏这时候问了一句,秦姥却在听到的那一瞬间,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我想过,可那念头只敢飘过一下……”
刚答应下的那天晚上,她就想过,却觉得自己应该信守承诺。
被那个男人一巴掌打在脸上的时候,她也想过,可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被小儿子的哭声吵醒,已经连续几周没有睡好,她更想过,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牵绊好像越来越多……
秦姥没有把这些说出口,反倒说了另一个事情,“而在某一天,我半夜起来哄孩子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婴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