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哄人
虽然虞昭已经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但通红的眼尾和沾着水珠的睫毛都在揭示一个事实，姜半夏把一个少年惹哭了！
其实从小到大，姜半夏弄哭过很多小孩，尤其是男孩子，但多数是那些男孩先来招惹她的，向她扔泥巴，给她使绊子，被她以牙还牙还回去的时候却开始掉眼泪，开始告状，实在是讨厌的很。
可虞昭太不一样，与她认识的那些破小孩，乃至大人都不太一样。
自从在这客栈再相遇，虞昭可谓对她听之任之，有忙帮忙，有物给物，这样乖巧的虞昭居然被她欺负哭了，她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虞昭只努力掩饰般地偏着脑袋，只是那断了线的珍珠还在不停落下，脸庞上有清晰的泪痕，姜半夏看着他的眼眸中慢慢又蓄起了眼泪，下意识地伸了手过去，给他擦起了眼泪，指腹沿着眼睛的形状划过，泪珠砸在手背，她没想到他的眼泪竟然这么烫。
虞昭毫不躲闪，甚至把脸转了过来，就这么任由姜半夏并不温柔的动作，脸庞因此被揉的微红，眼神却直直落在姜半夏脸上，感受着此时她的情绪。
姜半夏嘴唇微张仰着头，皱着眉头，额角甚至沁出了汗珠，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努力拦截擦拭着掉落下的泪珠。
虞昭就这么无声地哭了一阵，姜半夏也就这么无声地擦着，手指抹不匀，后面用上了袖子，她不禁感叹道怎么能流这么多泪。
虞昭的眼泪终于止了，姜半夏看着他通红的眼角，叹了口气，一个人居然可以无声无息地哭这么久。
“我跟你道歉，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着急了，我冲动了，但我完全没有在耍你的意思，完完全全就是我处理的不妥！”姜半夏主动承认错误，“你别再哭了嗷，我可以补偿你。”
“怎么补偿？”虞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姜半夏想想自己有的东西，灵光一闪：“大补丸！我可以再给你两颗——不，五颗！”说完却见虞昭还是无动于衷，又补充：“我现在的大补丸是加了角鳞的，效果更好！吃了之后，你一段时间内是可以百毒不侵的！”
现在的姜半夏像一个急于推销自己产品的小贩，吹嘘着大补丸，可似乎并不是虞昭想要的，姜半夏看他一直没有回应，挠了两下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想要什么啊？”
虞昭张嘴就要说什么，又硬生生刹住车，摇了摇头：“可以先留着吗？”
姜半夏立马点点头，终于哄好了。
虞昭见她应下来，眨眨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然后低下头，抬手揉了揉耳朵。
“那我们明早出发去安临，可以吧？”
“嗯。”
姜半夏这才放心离开，回了自己房间，把石头贴身放好，躺下，又想起来自己的角蟒还没处理好，爬起来继续剥角鳞，到了半夜才搞好，揉着眼睛沾床就睡下了。
由于昨晚熬夜剥鳞，这一觉姜半夏睡到了晌午才醒，一睁眼看到外面天光大亮，她暗念不妙，急忙起身整理衣服冲出门，没有注意到门上的身影，直接撞上了一个邦邦硬的胸膛，向后趔趄了一下，马上被人双手扶住，站稳之后姜半夏抬头看，果然是虞昭。
虞昭今天一席冰蓝色交领窄袖长衫，腰间束着一条白色云锦带，衣襟和袖口处用金色丝线绣着腾云祥纹，乌黑的头发只用简单的青色发带束起，一双眼睛干净明亮，整个人的气质像清晨的露水，清新澄澈。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姜半夏扒拉着自己刚起床还没梳齐整的头发说：“再给我一刻钟，我整理一下就可以出发！”
虞昭松开扶着她的手，微微笑着说：“没关系，不急。”
姜半夏向他感激一笑，准备回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从衣襟里掏出石头说：“这块石头我已经贴身放了四个时辰，你看看，怎么样？”
虞昭接过石头，放在掌心，然后握紧感受了一下，点点头：“足够了。”
“那就好，”姜半夏吐出一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虞昭进来等，“来来来进来坐下等，我马上就好。”
虞昭进门，转身合上门，一扭身发现姜半夏正自顾自的散了头发，打算重新扎，他看着少女如墨般的长发落在背后，忍不住开了口：“我想帮你扎头发。”
“啊？”姜半夏不解地回头看他。
“作为补偿，我想好了。”虞昭认真地注视着她，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离她一臂远的地方。
姜半夏没想到他想了一夜，最后只是这么个要求，难道是嫌自己动作慢？不过自己也没损失，便也同意了，“不过我没有梳子啊，本来就打算用手随便抓一抓的。”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活得糙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地说完，然后就转过了身。
虞昭比姜半夏高出半头来，站在她身后，视线刚刚好，双手轻轻将她垂在背后的头发先拢起来，然后根据自己平时束发的习惯，一只手抬高先固定住，另一只手从耳后开始，穿过丝丝缕缕的墨发，将头发顺齐整。
只是他抓的太轻，头发总是从他的一只手滑落，梳了好久仍未束起来，姜半夏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后面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虞昭的手指从她的头皮不轻不重地掠过，偶尔会带来些许酥麻，仿佛有电流通过，姜半夏感慨到看来自己确实不太习惯别人伺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没好吗？”
“哦， 快了。”虞昭的声音有些慌乱，像是才回神，这下才没过多久，便束好了。
姜半夏伸手摸摸发带，晃了晃脑袋，感觉还算结实，给虞昭竖了个大拇指便去收拾包裹了。
虞昭站在那里，感觉手指间似乎还有那丝丝缕缕的触感，忍不住搓了搓指尖，抑制住那股轻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