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掌握

    尽管心中生出一股烦闷，玉季山还是捕捉到了邪君的最后一句话，他豁然抬头：“狄甫他出了问题？”

    “你没发现？”邪君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他的神魂之中已经混进去了一丝杂质，仅凭他的修为是没办法将那杂质去除掉的。他若是终生停留在四品还好，但如果他还有继续进步的天赋与福缘，一旦突破至三品，那‘杂质’立刻便会夺走他的神智，占据他的肉身，你可就失去了这位心腹。”

    “这杂质……从何而来？”

    “你不妨自己猜上一猜？”

    玉季山终究是二品强者，纵使在邪君的影响之下一时心神不稳，但仍旧思维迅速，很快便捕捉到了那个原因：“地傀门……”

    “正是如此。这东西其实算得上那具龙尸的一缕分神。那东西生前便是一品，死后经过炮制也不逊色于生前半分，控制一个三品，分身足矣。也就是它被捆神锁困住，否则这东西说不好已经对你出手了。”邪君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夕阳说道。

    “那……”玉季山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邪君打断：“当然，本座已经把他神魂里的那份杂质去除掉了，怎么说他也是我盟中的一份子，又忠心不二，本座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面前躬身的中年人，问道：“季山，你觉得本君做的对吗？”

    被问话的中年文士心中早已经不复平日的那份宁静，他只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念尽在这位邪君掌握之中，尽管早已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心有不甘。

    “属下不敢评判君上。但若是狄甫得知，他想必会感激涕零。”玉季山强压下内心的波动，面无表情回答道。邪君可以轻易看穿他的心思，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揣度这位邪道之主的想法，多说多错，那便不加回答。

    “很机灵嘛。本君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发怒，但杨老此行，可就要靠季山你多多照拂了。”

    说罢，邪君转过身，黑雾弥漫，充盈了这间屋子，这黑雾就连玉季山这二品高手的神念都无法穿透。少顷，室内恢复清明，邪君身形消失不见，只余下那些被毁坏的字画昭示着有人来过。

    太阳西沉，落入大地之下，皎月高挂，清冷光辉洒向人间，也透过窗户照进小屋之中，让玉季山心中的寒冷更甚几分，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仿若一座雕塑。

    直到万家俱寂，他才从沉思之中惊醒，算了算时辰，叹口气，站起身来缓步出门。但脚刚踏出门槛，他又仿佛是想起来什么，慢悠悠坐回讲台，提笔写了几个字，贴在门上，门锁一插，摇着头离开。

    ——

    刀剑交击的声音在擂台上响起，两个身影不断腾跃交错，刀光剑影让观战的江湖客们目不暇接。

    “烽火刀”白甲与“默剑”王进，这两位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潜龙榜天才，同境界之内也算得上好手，对那些江湖客来说，若能从他们对战之中学上个一招半式，说不定日后对敌便能多一丝生机。

    但事实上，除了少数好手能看的出门道之外，大部分人对于这两人的交手都只能啧啧赞叹，赞叹招式精妙，却说不出两人出手精妙在何处。

    白甲号为烽火刀，与他的兵器修法都有关系。他的修法乃是祖上先辈观地火涌动而开创，因此是火行之属，而地火又不同于凡火，其火意更加厚重，又兼有狂烈之意。而经过他的家族代代族人改良，这修法逐渐演变出了两派，一派蕴火劲于内，修横练功夫；一派发烈焰于外，精于各类兵刃。

    白甲之父白炎，即当代的白家家主，也是大秦六扇门的赤焰神捕，便属于后一派，擅长以强烈火劲附着于兵刃之上来增强杀力。一旦对敌，真气加持之下兵刃顷刻化作赤红，温度奇高如同熔铁一般却不融化。只要肉身沾到，即刻便是大片烧伤，若是兵刃交击之时，此法还能对敌手的兵器造成损害，为争斗埋下一记“伏笔”。

    不过白甲显然还未能达到他父亲那般火劲得心应手。他挥刀之时，不断有赤红色烈焰一般的气劲从刀身上逸散而出，宝刀挥出时就如同自带了流苏一般，十分华丽，引得周围观战的江湖客惊呼不止。

    相对来讲，王进则是朴实许多，他的剑路并不奇妙诡谲，看上去就像是简简单单将剑放在了某个方位上而已。在实力不足的人看来，两人的切磋一直是白甲进攻，王进疲于防守，但只有真正看出门道的人和白甲本人才明白，事实截然相反。

    王进看似仅仅只是将剑“递”出，但那把剑出现的位置总是在白甲长刀挥出的方向上，并且他总能在那一刀未能完全发挥威力之前便将其挡住、架开。这并不是疲于防守，而更像是一种未卜先知的破招。白甲刀招看似威风，实际上每一招都难尽全功，在王进的打断之下只能发挥出四五成的威力。

    再加上白甲境界不足，真气控制并不精深，附着于兵刃的火劲多有无用的逸散，真气的消耗比之平日又快三分，斗到此刻他体内已经有些真气枯竭的兆头。反观王进，仍旧气定神闲，他固然是一直在躲闪招架，但闪躲的幅度总是不大，又总能够破开自己的刀招，却也不进行反击，颇有些返璞归真一般的喂招高手气度。

    白甲只觉得越打越心惊，明明几个月前，两人还有过切磋，那时的王进的实力比他尚且略逊一筹，切磋也以他小胜一招结束。

    这几个月内他在家中苦修，修为有所精进，正是为了验证这份精进，他才会前来道一门，为的就是与人过手。

    然而今日一交手，他只觉得站在对面的不是与自己同龄的年轻天才，而如同是自家父亲，甚至是比自家父亲更强的高手一般的前辈高人。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发起攻势，却被对方轻松写意地一一化解，别说伤到，就连衣角都毫无损伤。

    他心中其实已经明白，这场切磋早已被对方彻底掌握了节奏，自己几乎是从切磋开始，就已经注定并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