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工
又经过了一番难以称得上激烈的战斗之后，本就残缺的雕像被打得六臂俱断、只余一首，最终被方明尘用折扇以大力道拍在地上，躯体都破碎成两截。
王进试图与雕像交涉一番，看看能不能套出些许情报，奈何这雕像既不会开口讲话，又因为手脚俱断无法指路，王进也就做个顺水人情，让方明尘狠出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惨无人道的处理环节。
看着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尸体”，和站在一旁心平气和面带微笑的方明尘，王进心里对这家伙竟然产生了些许怜悯。
“嗯？”正在得意洋洋端详着自己作品的方明尘忽然一声轻咦，蹲下身去，从一堆黑色碎屑中拣出一个圆润的球体。圆球呈现如同那尊雕像一般的黑色，分量不轻，内里似乎有机械结构，但表面光泽暗淡，似乎灵性大大缺失。方明尘仔细端详，发现这黑球的表面上刻有四个字。
“天工机造……”方明尘念出这四个字之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天工？这是天工司造物？”王进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头，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东西如果并非伪造，那来头就实在很大、
天工司，掌大秦天下一应机巧、奇物的研究开发，其理念就是“以人力铸机巧，行神魔所行事”。这一机构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前朝，也就是大周年间。
彼时大周太祖横扫九州，归中原百族为一族，天下归于一统，周太祖又尽遣官员行至四方诸道，却发现诸多族类居于荒山野地不事农桑，以至于常有饿殍。此等形势，已是必须大量开荒播种方能救民于水火，然而本朝新立百废待兴，人手不足。大周太祖于是征集能工巧匠，命之研究机巧之术，以补足人力缺失。
此时就不得不感叹神州人杰地灵，不数月，便有匠人呈上一具机巧，其名木牛。此物功用与耕牛无异，劳动却无需粮草，仅需命朝廷修士少许灌注灵机，上足发条便可自行活动。太祖依匠人之言用之于民间，果真如其所说，于是龙颜大悦，封匠人为大铸师，位同六部尚书，一品大员。又命其召集能工巧匠开天工司，负责机巧开发。
大周一朝五百余年，无论为君者如何昏庸，亦没有任何一位过多干涉天工司事务，朝堂党争更无一人敢于牵扯，天工司自然也不涉及朝堂，只是一心研究。
由此，天工司不断发展其机巧之道，更于周幽帝时于内部再设奇物司，机巧一道更为壮大。至于周朝灭亡，秦太祖取而代之之后，更未曾为难天工司之人，更将新朝机巧事务尽数付与当任大铸师，可见天工司之重要。相传，天工司内铸有六具机关秘器，汇聚了数百年来天工司的研究成果，各有奇特，神妙非常。其中一具“玄龙”，曾多次出现在世人眼中，仅由一位爵者操纵，便轻易击败数名二品大真人联手，更曾有大铸师驾驭“玄龙”与一品大高手对峙，虽然“玄龙”破损甚多，但大铸师还是战而胜之，机巧强悍可见一斑。
如今二人这珠子竟然是刻有天工司印记，若真是天工司所属，那事情就大发了。要知道，并不是任何机巧都会刻上天工司专属印记的，只有确实出自司内铸师之手或是司内尚未大范围投入使用的试做型号才会刻上印记。这个雕像显然并非机巧之物，而是被这个机巧核心所含有的灵性浸染，那之后才会如同活物一般活动。
方明尘再细看这核心，又发现其内部有一行名字 ：“樊常”。这就说明这是一位天工司铸师的作品。这些铸师向来自傲，对机巧之道之外的大道不屑一顾，也往往将自己的作品看得比生命都重要，这种人怎么会将作品拆解，又把核心随意塞到一尊雕像之中？
“樊常。”王进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自家师傅曾经提过，一年多前，天工司有一位铸师离奇失踪，这位铸师的姓氏似乎正是“樊”，而师父之所以得知此事，正是因为那位铸师是在去往明心剑派所在的清江府的路上失踪的，甚至有三位爵者为此事专程前来明心剑派询问是否知情。后面天工司又偃旗息鼓，似乎是因为那位铸师自行回归了神京的天工司总部，其中具体细节便不是他所知道的了。
那位失踪铸师的作品竟然出现在了此地？那这岂不是说那位铸师很有可能也在此地？但他听到的消息明明是樊常已经回归！
如果两边消息都是属实的话……王进额角留下了一滴冷汗，心里有些不妙的猜想。
方明尘更是在心里大骂自己手贱非要扒拉一通，昔日那位樊常铸师的失踪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有所耳闻。如今再见到那位铸师的作品，他顿时觉得这个核心跟一个烫手山芋无异，他们宁愿刚刚把那个雕像放走，也不愿意和天工司扯上关系。这等庞然大物只要吐一口气、翻一个身就能把他们这些小虾米通通压死。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把这件事埋在心里绝不外泄，然后他们就看到纸鹤慢悠悠转了个头，尖嘴指向南方，但还未等他们动身，南边便传来一声巨响，火光离地而起，形成一根通红的火柱。
“怎么回事？”王进瞳孔骤缩，他看到烟云之中飞出一道人影，紧跟着这人影，火柱之中又伸出数条长蛇一般的触手，在半空挥舞，向着人影抽打而去，那人虽然竭力躲闪，却还是被一条触手打中，向着他们两人的方向飞来，最后嘭一声砸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触手将这人抽飞之后，也不追击，而是逐渐消失，似乎慢慢缩进了地下。
王进两人急忙上前查看那人影的状态，只见一坨漆黑的人形正躺在地上，悄无声息，仿佛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王进借由明心剑玄妙，察觉到这个人形物体里还有生人的神魂波动，于是便试图将这东西反过来仔细查看一番，但就在他靠近的时候，这物事突然开裂，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