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激斗
王进两人被同时砸入民居，房塌墙倒把他们掩盖在下面，但不多时两人便从废墟里站了起来，以他们五品境的体魄，倒是还不至于在这种攻击下受伤，但灰头土脸却是免不了的。王进平日也是一身黑灰色的劲装，全身上下没什么装饰，所以现在迷了灰也不显得很狼狈。
但是看看一旁的方明尘，他就大不一样了。
方大公子是确确实实的世家公子，他的自傲不仅来源于自己的天赋、修为，也有相当部分来源于自己的家世。既然是世家公子，那生活自然要符合身份，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细致讲究，穿什么衣裳、带什么首饰、携什么兵刃都有说法。即使与人交手，方大公子也要显得风度翩翩、仪态优美、游刃有余，否则如何配得上他这“明尘公子”的名号？
但是说句实话，您各位觉得，再光鲜亮丽的衣服，它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捶打蹂躏之后，还有多大可能保持原样？更何况那些名贵布料本就禁不住折腾，更何况还是在沙尘地上一番捶打，捶打完了又丢进灰尘堆里再揉搓一遍？
所以平日里如此讲究的方大公子，在经过一顿痛揍，从瓦砾堆里站起来之后，他身上的精致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来时扎着的发髻也披散开来，浑身尘土，脸上还有点青紫色的淤血，哪还有个名门公子的样子？倒不如说，那副尊容简直和那县城路边随处可见的瞎眼瘸腿乞丐也相差不远。
更要命的是，他似乎恰好一头撞进了那户人家的炉灶之中，待得出来，满脸尽是土灰，又像是刚从火场之中逃出来的难民。
两个人差不多同时从废墟里爬出，对视一眼，刚要协力与这怪物周旋，方明尘却似乎从王进与自己对视的那一眼里看出了笑意。这等危急情况之下，他为什么笑得出来？方明尘想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性，他僵在原地，慢慢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圆镜，颤抖着凑到眼前。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披头散发，黑如锅底的脸。
“咔吧。”镜子被捏碎，碎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方明尘抬头，露出的是一双赤红的眼睛，手上已经是条条青筋暴起，折扇都发出了“嘎吱”响声。看这架势，除非他今天把这雕像碎尸万段，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方兄，莫要自乱阵脚。”王进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提醒了一句，并激发明心剑玄妙帮助方明尘稍稍冷静下来。
“多谢王兄。”方明尘终究是冷静了些，他用袍袖擦了把脸，这才勉强露出本来那副俊美脸庞的些许轮廓，而后笑着说：“王兄不必担心，刚刚是在下失态了。”但即使这么说，王进还是听得出话里那股冲天的怨气，对此他也只能耸耸肩，转头面对那尊看着方明尘惨状咧嘴的雕像。
刚刚被这雕像一顿摔打，两人也差不多估计出了面前这雕像的大概实力，它进攻并无招式，但胜在力大，单论力量胜过他们二人不少，速度也是极快，想要拉开距离也不现实。两人很快就选择了最合理的策略：近身缠斗。那雕像见他们竟然主动进攻，更是不加多想，咆哮一声便冲了上去。
只是一个错身，剑器与利爪就在雕像身上留下了数道痕迹，但也仅仅是痕迹，并没有刺入很深，这雕像材质极硬，就连明心剑一时都难以刺入，即使是蕴含强大力道的折扇，砸在表面也只是发出一声闷响，就仿佛力道全被吸收一般。
既然无法一击制敌，二人即刻改变策略，每一击都不求有效杀伤，只是以劲力留下一道痕迹，这小小伤痕看似不足为惧，但当伤痕足够多时，就仿佛堤中蚁穴，总会有一道伤痕会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这雕像虽然二首六臂，比常人灵活数倍，但同时面对两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俊杰，即使两个脑袋也不足以让它反应过来，从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之中脱身更是痴心妄想，每当它试图远离这两个人，就会爆发出足以将它震退的力道，让它无法移动位置。
它狂乱地挥舞着手臂，但却只能擦到两人的衣角，反倒是自己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六只手臂已是在交手之中硬生生被折断三只，一个头颅也布满了裂纹：方明尘怨气极重，专冲着这个脑袋大力下手，用折扇全力挥拍数十记，几乎把这脑袋砸成碎块。
许久之后，这雕像才找到一个机会，四只手臂挥动，将二人同时逼退，剩余两只手臂同时全力下砸在地面上，巨大力道不仅让地面一颤，更向两位潜龙俊杰扬起大片沙尘。
忽而烟尘之中传来一声古怪的轰鸣，两人还以为这雕像要出杀招，严阵以待，烟尘稍稍散去，他们却愕然发现，地上只留下一串脚印：那雕像竟是见势不妙掉头逃跑了！
二人看了一眼漂在身边的纸鹤，立刻循着脚印追向南面。
直到两人远去，旁边因几人战斗而被波及倒塌的废墟里，有了一点动静：一个贼兮兮的黑色脑袋慢慢地冒了出来。这脑袋左顾右盼了数次，确认刚刚的两个煞星已经走远，这才慢吞吞地从石块堆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雕像刚刚竟然是布下疑阵，让王进和方明尘误以为他已经向南方逃命，自己却一头栽进废墟之中隐藏踪迹。
它看着自己满是裂缝的另一个脑袋和身躯，又看了看三只手臂的断茬，人性化地垂头似乎叹了口气，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身后光影似乎不太对劲：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两个脑袋？
它如同生锈的门轴一般僵硬地转过那个尚且完好的脑袋，两个人影正站在它身后，幽幽地注视着它，身边还漂浮着一只发着淡淡白光的纸鹤。其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正盯着他那个快要破碎的脑袋，右手里捏着一把扇子，轻轻在左手心拍打着，脸上洋溢着的满满都是不怀好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