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对裴景衍无意
裴夫人身着琥珀绣金缎面披风,站在厨房门口。
身后的碧珠提着灯笼。
慕卿欢放下手里的碗,用巾帕擦了擦手。
她福身行礼,道:“裴夫人。”
她心中暗忖,盼了几日终于将人给盼来了。
这下,裴景衍总算能回景院了。
裴夫人冷冷地瞥她一眼,并未言语。
慕卿欢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逼仄的房间里,裴夫人盯着那架失踪的架子床,她掀唇道:“衍儿与你同住一间?”
“是的。”慕卿欢点头,“但,请裴夫人见谅,此事并非我所能决定。”
“卿欢人微言轻,少将军他想如何,我也无力阻拦。”
裴夫人冷嗤一声:“这么说来,此事全怪衍儿。”
言语中暗藏讥讽之意,直刺慕卿欢的心窝。
慕卿欢惊愕不已,心中暗想裴夫人一直是个善良之人,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莫非,是裴景衍对她说了什么?
不娶妻?不纳妾?
这个混蛋,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道:“裴夫人,少将军若是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皆非我授意,您不必理会便是。”
“什么话?他还能说什么话?”裴夫人眸光冷漠,音调突然拔高,“不过是喝醉了,嘴里不停地唤着’卿卿‘而已。”
“我竟是不知,衍儿对你,已然动情到这个地步。”
闻言,慕卿欢的心念微微一动,清澈如水的杏眸闪了闪。
他怎么又喝醉了!
“裴夫人,我……”
她不禁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稍微定了定神,她接着说道:
“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等江小姐入府……他……”
“江小姐,名门闺秀,温柔内敛。比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他会喜欢上她的。”
裴夫人听她这般说,眸色柔和了几分,“慕丫头,并非我心狠,衍儿婚事已定,再与你这般纠缠,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
“而且,三皇子与太子殿下向来不睦,你父亲之事,虽说与你无关,但……”
“你若只是留在府里做个丫鬟,倒也无妨。”
“可衍儿对你这般在意,我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挑拨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我乡下有个庄子,我想将你送过去,可好?”
慕卿欢心头千般滋味,她说不清是什么,只觉酸涩难忍。
她勉强一笑,“我对裴景衍无意,也不愿留在将军府,夫人这么安排,甚是合我心意。”
“事不宜迟,我想即刻动身。”
*
翌日,裴景衍起晚了,匆匆梳洗之后径直去大理寺上值。
是以,并不知晓慕卿欢离开之事。
散值后,他回到衍欢院。
迎接他的那盏烛火,并未被点亮。
衍欢院,空无一人。
紫檀案桌上,躺着一支孤零零的青玉簪。
他握紧拳头,任由指尖扎进肉里。
却浑然不知。
“左申!”
“去查,她去了何处?”
不久,裴景衍方才得知,是母亲不满他搬去与慕卿欢同住,故而将人送到乡下庄子里了。
母亲放了话,他若是想将慕卿欢带回府,那就先把她赶出去。
而且,她是自愿去的庄子。
她亲口对母亲说,她对他无意,不愿留在府里。
小桃,她也带走了。
当真是没有丝毫眷念。
原来,只要有机会,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崖底是,如今亦是。
她明明知道……他在意她,可,她还是走得这般干脆。
裴景衍独自在衍欢院站了一宿。
第二日,他如常去大理寺上值。
连左申都不禁嘀咕,少将军这次怎么不把慕姑娘抓回来了?
真的……彻底放下了?
*
慕卿欢在庄子里失踪了!
裴夫人得到消息后,并未告知裴景衍。
只悄悄安排了一队府兵,去庄子附近寻找。
裴景衍几日都未曾回将军府。
不知是否如他所说,是大理寺案件颇多。
还是……不愿回府,面对那一室空寂。
这日,衙役进来禀报,“裴大人,门口有一位小桃姑娘,求见大人。”
小桃?裴景衍从一堆案卷中猛然抬起头。
是她出什么事了吗?
“带进来。”
“是。”
片刻后,满脸是泪的的小桃跪倒在他面前,“少将军,求求你,救救小姐吧!”
裴景衍如遭雷击,心脏如焚烧般的疼,他霍然起身,“说清楚,她怎么了?
小桃抽抽搭搭,半晌才将事情说清楚。
原来,在去庄子的第三天夜里,慕卿欢莫名失踪了。
将军府的府兵翻遍了附近几个村,都未能找到她。
小桃急了,这才从庄子里走路来到京中,求助裴景衍。
“少将军,小姐不会丢下我的,她肯定是出事了。”
“我家小姐是喜欢少将军的,就连梦里都在唤您的名字。”
“求求你,救救她吧……”
小桃跪在地上,头磕得像捣蒜一样。
裴景衍让衙役将她拉起,暂时安顿在大理寺。
他告了假,带着左申骑快马,心急如焚地赶往庄子。
庄子离京城不远,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到了。
留守在庄子的府兵将情况说与裴景衍听。
和小桃说的如出一辙。
一名府兵道:“少将军,此处山连着山,悬崖坑洞众多,那姑娘许恐怕是落入哪处悬崖,香消玉殒……”
裴景衍伸手扼制住他的喉咙,将人提起,嘶吼道:“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死!”
回音回荡。
那府兵拼命拽他的手,双腿不停地挣扎扑腾,下身缓缓浸出湿意。
裴景衍狠狠将他甩在一旁,“滚!”
左申惊见暴怒中的少将军,默默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景衍去慕卿欢的房间查看,确实没有打斗痕迹。
要么,是有人迷晕了她;要么,她是自愿走的。
可是,她绝对不会丢下小桃的。
她肯定是被人控制了。
他的手拂过床上凌乱的被褥,鼻息间好似闻到一丝属于她的微弱气息。
小桃说,她会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一席之地。
他自嘲地想,应该是个噩梦吧!
她被他掳到别院,被父亲送到教坊司,被他带入将军府,又被母亲送到这个庄子……她的命运就像被风吹散的花瓣,每一步都身不由己。
如今,更是不知被抓去了何处?
他的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