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的朋友，我慕卿欢看不上
马车行进中，淡淡的光线透过随风曳动的布帘照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裴景衍的眸色软了几分，轻唤道：“慕卿欢。”
几乎就在他发声的瞬间，她瘦弱的肩头重重地颤了颤。
他顿住，突然有种冲动，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最柔的声线哄她。
他不由地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着。
两厢沉默。
良久，马车缓缓停在大理寺门口。
慕卿欢抬起头，手撑着厢壁想要站起，双腿一阵发麻，她趔趄了一下，一只温热的大手忽而扣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
“小心。”
慕卿欢微微闭眸，微凉的手指一点点地抠开腰上的手，讥诮道：“我摔倒，你再看我笑话，岂不是更好？”
说完，尚不等人反应，她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跟随早到的方知许走进大理寺。
车厢里的裴景衍看着空空的手掌，心里涌出一股无名火。
下了马车发现她压根没等他，而是跟着方知许走了。
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她好样的！换着花样地给他吃瘪。
走过一段狭窄的石阶，来到一间牢房外。
衙役打开牢门，三人前后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慕卿欢略有些有些不适，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进牢房，倒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角落的稻草堆里侧躺着一个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血痕和污渍的男人。
手脚皆带着沉重的镣铐。
他便是楚雄。
此刻闭着眸像是睡着了。
方知许低眉睨视他，冷笑道：“别装了，楚雄。”
楚雄并未应声。
本就不悦的裴景衍耐性渐失，他眼神渐冷，手指紧握成拳。
他跨步上前，抬起右脚踩在楚雄的侧脸上，顺势用力碾压。
力道不可谓不重。
孰料楚雄异常冷静，他缓缓睁开双眼，艰难吐字，“方少卿，草民的嫌疑均已洗清，您不放我走反而滥用私刑……”
没等他说完，裴景衍脚下力道更甚，令他无法再开口。
裴景衍抬眸凝视慕卿欢，声音泛着冷意，催促道：“快看。”
早看完早回府！
慕卿欢：“……”
你快将他踩变形了，我怎么看？
她试着歪着脑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只觉得楚雄的眼神异常冷静，古井无波，绝非常人。
她想看之处根本看不清。
她无心搭理裴景衍，于是转眸去看方知许。
挑眉示意他管管那个暴力的家伙。
方知许了然，眯眸点头表示明白。
这套小动作全然落入裴景衍眼里，他脸黑如墨，一双深渊似的黑眸冰冷瘆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慕卿欢！”
脚下更是差点踩碎楚雄的颧骨。
方知许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开，“我的哥，我找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添乱的。”
就是！
慕卿欢白了裴景衍一眼。
旋即挪动步子想离楚雄近一些，地牢光线昏暗，不利于辨认。
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倏而打断她的步调。
她抬眼，面色骤变，惊惧地后退一大步，跌在冰冷的地上。
他的眼睛、他……
裴景衍推开方知许，匆匆跑过去俯身扶起她，眉眼间满是忧虑，“你怎么了？”
慕卿欢死死攥着他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此时她已顾不得是否刚与这个混蛋闹得面红耳赤。
实在是……楚雄方才看她的眼神太过可怕，宛若烈豹在黑暗的丛林中死死盯着猎物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虽然只是一瞬，但她发誓，她看得很清楚。
这个人，绝对不是善类！
裴景衍将她揽在怀中，大手不断轻抚她的后背。
在这个阴森可怖的地牢，他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她终于平静下来，松开裴景衍的胳膊，退出他的怀抱。
整个过程都没有抬眸看他。
慕卿欢径直走向楚雄，停在他两步之外。
“还记得我吗？”
“那晚你虽用了迷药，但是晕倒前我看到你了。”
“方大人给你看过画像吧，你与我画的一般无二。”
楚雄神情寡淡，眼里的冷光已被尽数掩藏。
“我从未见过姑娘。”
“不知姑娘与我有何仇怨，竟这般陷害于我？”
“是有仇怨啊！你将我掳走欲行不轨，是裴少将军及时赶到救了我。”慕卿欢转身看了眼裴景衍，杏眸微闪，“少将军，你也看到他了，对吧？”
裴景衍轻挑眉梢，似笑非笑道：“对，看到了，就是他！”
方才还吓得像只小猫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怎的这会又面不改色地诈起人来了。
还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楚雄寡淡的脸上终是被撕开了一丝裂缝，他咬牙道：“你们怎么可能看得到他的模样？”
慕卿欢仰着一张无辜的小脸，“我们怎么会看不到？我们又不瞎！四只闪亮亮的大眼睛都看到你了！
楚雄气急，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放屁，我明明……”
他猛地噤声，已然意识到她在诈他，套他的话。
慕卿欢唇角轻扬，逼问道：“你明明、你明明什么？你想说你明明用黑巾将脸遮住了对不对？”
楚雄恢复平静，狡辩道：“明明不是我做的，是你们栽赃陷害！”
裴景衍神色倏然一凛，上前牵起慕卿欢，对着方知许扬了扬手，“人已确认，余下的事你自行处理。我们走了。”
方知许轻轻颔首，拱手道：“多谢二位配合。”
楚雄方才已经间接承认他就是掳走慕卿欢之人，也就是采花贼。
至于为何会有不在场证明，详查便是。
＊
裴景衍与慕卿欢走出大理寺。
小厮牵来马车，慕卿欢自行钻入车厢，裴景衍无奈地摸摸鼻子，跟了进去。
车厢内，与来时一样，他端坐于厢凳，她抱膝蜷坐于绒毯上。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心里异常烦躁。
从牢房出来到现在她不曾对他说过一句话。
对他横眉冷对，刚刚在牢里对方知许就暗送秋波。
她莫不是……
裴景衍眉头紧蹙，眸色骤沉，“慕卿欢，别以为凭着一点小聪明就能另攀新枝。”
新枝？”慕卿欢冷笑一声，不屑道：“他是你朋友，你等皆是一丘之貉，我慕卿欢根本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