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过是……捏了捏而已
慕卿欢也不懂自己为何总是在他面前逞口舌之快，但她就是忍不住。
或许只为了证明她并没有低她一等。
就算她是他的丫鬟，她与他仍是平等的。
事实上，她的头仰得再高，再骄傲，还不是仰人鼻息？
当真是可笑的坚持！
果然，她话音刚落，裴景衍顿时像是吃了生吃了两只癞蛤蟆，气势骇人。
他猛地握住她的下颌，力道略有控制，不算太重。
“慕卿欢，我劝你早日认清自己的处境，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你以前有本事跟我斗，跟那些你看不顺眼的人斗。可是现在，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轻易捏死你。”
“你树敌太多，别再随心所欲，否则谁也护不住你。”
“比如李昀，依你的记性怕是不记得他是何人？五年前，就在那条街上，他调戏民女被你碰上，你抽了他五鞭，只因你是相府二小姐，他奈何不了你，只得忍下。昨日你当众扇他耳光，若我不在，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会如何？”
慕卿欢藏在衣袖里的手指蜷起，指甲狠狠地扎在掌心。
他说得对，没了相府，没了父亲，她什么都不是。
心里泛起酸楚，她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眸，生生逼回那片水雾。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那又如何？与你有何相干？”
她就是不愿在他眼前示弱，又怎样？
“你……”裴景衍的脸颊青白交错，甚是精彩。
握住她下颌的手，隐隐发颤。
他倏而松开手，拂袖离去。
那一瞬真的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他发誓，她再作死，他就冷眼旁观看她怎么死。
＊
慕卿欢发现，每次和裴景衍不欢而散，她都能清静几天。
不错，下次她还敢！
但他说的她听进去了，以后出了将军府她就夹起尾巴做人。
不随便招惹任何一个人。
因为她真的记不清和哪些人有过节了。
今日府上花宴，实则是裴夫人办的相亲宴，让裴景衍一人相看数名名门闺秀。
她吐槽，也不怕挑花了眼。
花园离景院不远，依稀能听到些女子的欢声笑语。
那些女子中八成也有与她有过节的，她今日不打算出西房了，左右裴景衍不在景院，用不着她服侍。
只盼望着裴景衍能挑一个与她无仇的，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裴景衍百无聊赖地跟着裴夫人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闺秀们游走在花园里。
只觉甚是无趣。
竟没有一个合眼缘的。
裴夫人挑了个空档，悄悄问他，可否想和哪位闺秀深入交谈？
实在不想驳了母亲的好意，裴景衍指了指离得较近的一位。
裴夫人很是满意，颔首道：“这个是礼部侍郎江礼的次女江夕婉，温柔内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衍儿，等会儿你主动些，找机会带江小姐去凉亭里下盘棋。”
“嗯。”裴景衍敷衍应声。
下棋？他今日没这兴致。
他独自去了凉亭，丫鬟送来一壶桂花茶，甚是清香。
左申望了眼满园娇花，忍不住道：“少将军，今日您是主角，怎可在此偷闲。”
“您不是答应夫人，要约江小姐下棋吗？”
裴景衍余光扫过，抿了口茶，“嗯，人这不就来了？”
呵！温柔内敛？
人来了？左申讶然，再次扫了扫四周。果不其然，那位身材高挑，纤纤弱质的江小姐正朝着凉亭款款而来。
江夕婉福了福身子，声线柔美，“裴少将军。”
姿态倒是大大方方。
裴景衍点头示意，“江小姐请坐。”
左申识相地退出凉亭。
江夕婉压住心头羞涩，浅浅一笑，“不知裴少将军可记得我？四年前你曾救我于马蹄之下。”
那年她十一岁，从那时起，她便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本以为这段暗恋会无疾而终，万万没想到裴夫人竟然发帖邀她赴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花宴的含义。
她欣喜若狂。
或许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唯一机会，她定要牢牢抓住。
裴景衍审视江夕婉片刻，隐约记起是有这么个事。
他笑道：“嗯，记起来了。”
江夕婉垂首，“我此来，便是想来感谢裴少将军昔年的救命之恩。”
裴景衍道：“江小姐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借由这个话题入手，两人聊得还算不错。
江夕婉出府之时，甚是依依不舍。
她不知这次是否给裴景衍和裴夫人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她是否有机会得偿所愿？
反观这头，裴夫人见两人相谈甚欢，也是暗中窃喜。
想寻裴景衍促膝长谈此事，他人却没了踪影。
＊
高门大院向来藏不住什么秘密，尤其这未来当家主母之事，关系着府里所有人。
于是裴景衍与江夕婉在凉亭中看对眼一事，自是瞒不住一点。
慕卿欢是在厨房里听张大婶说起此事的。
说是这江小姐和少将军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天定良缘。
她想了许久，确认自己与这位江小姐没有过节，甚至从未见过。
很好。
的确是天定良缘。
裴景衍睨着慕卿欢，眼神轻蔑，“你刚刚去哪儿了？”
慕卿欢秀眉微蹙，“去厨房了。”
不是你让我去拿点心的吗？还问？
“哦……”裴景拖长尾音，大手翻过她的掌心，沉声反问：“去厨房了？嗯？”
慕卿欢：“……”
她仰着那张粉润的小脸，红唇微张，完蛋，忘了拿点心！
她心虚地眨眨眼，舔了舔唇瓣，“要不……我再去一趟？”
裴景衍眯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粗粝的大掌仍然贴着她的手背。
他忽然用力捏紧。
“嘶！”慕卿欢呼痛，眸中愤恨难平，嗓门大开：“裴钱的，你不是吧？我不过是忘了拿点心，你至于打我吗？”
她想抽回手，却没抽动。
顿时瘪了瘪嘴。
裴景衍戏谑一笑，“我可没打你，不过是……”他顿了顿，伸出另一只手示范，“捏了捏而已。”
慕卿欢垂眸看向覆在心脏处的大手，眼眶气得微微泛红，放声大叫：
“啊……裴钱的，你捏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