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司命
苏泽将车先一步开到约定地点,下车后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萧成拖了出来。
“离约定时间还有多久?”
楚寒林也从车上走下,看了看手机,道:“二十分钟。”他转头看向仍在忙活着给萧成解绑的苏泽,面色复杂,问道:“那个……我们这算不算绑架?”
“都把人绑到这里来了你还问?”苏泽没好气地答道。
“这是感叹一下,自从我加入捉鬼人之后总感觉自己做的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你做正经工作还想驱鬼?”苏泽嗤笑一声,“既然你面对的就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东西,你的做法也得超脱常理才行。”
“行吧,你说的都对。”楚寒林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
远处,一道单薄瘦削的身影似乎朝这边缓缓走来,楚寒林极目远眺,发现来者正是徐崆。
“啧,看起来很紧张了,居然早了那么久来这儿。”楚寒林啧啧称奇,转头对苏泽喊道:“人来了。”
“啥玩意,那么早?”苏泽也是一怔。
叶宁倩从车上走下,朝地上躺着的萧成努了努嘴:“要把他叫醒吗?”
“叫吧,总归要让他看看自己造的孽。”苏泽看向楚寒林:“你,去给他两逼兜。”
“为啥是我,不是你把他打晕的吗?”
“我要留着体力对付那只女鬼,要不叫人的活我来,等下你自己去对付那只鬼?”
楚寒林当然不信苏泽这套说辞,把人弄醒能耗费他多少体力?苏泽这人只是时不时喜欢搞些恶趣味而已,但毕竟他说的对,之后驱鬼的活全得靠他,自己这个半吊子的捉鬼人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是成年人,这点小小的憋屈也不是不能忍受。
再加上萧成也不是什么好人,给他两逼兜也没啥心理负担。
楚寒林撇了撇嘴,当即蹲下身,正反两个耳光就打在萧成的脸上。谁知道这家伙睡得还真投入,两个巴掌下去都只是迷迷糊糊地皱了下眉头,楚寒林也不客气,连续几个耳光打在萧成脸上,打得他的脸红肿一片才收手。
打到这个程度,萧成也总算是醒了过来。
“你们……嘶,你们干了什么?”萧成感觉脸上一阵剧痛,说话都有些含糊。
“闭嘴看着。”苏泽一脚踢在他肚子上,也不管这人疼得大叫出声,转头就对楚寒林挥手指挥道:“走,把那个姓徐的小子包围起来。”
在徐崆的感知里,他也隐隐发现了一些不对。自己昨天晚上刚和萧成有过谈话,今天居然又被萧成叫了出来,难道还是为了两年前的事情吗?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昨天不说清楚,难道他和自己一样这两天也梦见了死去的白老师,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思绪繁杂,可当徐崆依照着短信所说,来到月河中学外围的一处废旧工厂时,他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萧成,居然被五花大绑地绑起来躺在地上,看起来还受了重击,躺在地上的身体不断抽搐。而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样子,面色如常,嘴上叼着一根烟,睥睨地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人,警察,还是更高级别的黑帮成员?
徐崆脚步一软,不住地想向后跑去,离开这个地方,可刚转头。却碰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呦,学长。”楚寒林懒洋洋的对他打了个招呼。
徐崆像看到鬼一样连退几步,冷汗如浆,声音都不住颤抖起来:“你……楚寒林,你不是已经……”
“死了是吧,我知道,我知道……”楚寒林像安抚小狗一样对徐崆挥了挥手,喃喃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此时,叶宁倩也从另一路包抄了上来,她和苏泽对视一眼,示意可以收网了。后者渐渐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鼻尖呼出一道烟雾,道:“好了好了,所有人,除了还在三亚的那个混球,大家应该都到这里了。那今天就赶紧把这件事了解了吧,我可不想加班,而且是加没有加班费的班。”
苏泽看向徐崆,懒散的眼神霎时尖锐如鹰:“出来吧,再躲着也没有意思了。”
萧成和徐崆都听得云里雾里,但下一刻,后者眼前一黑,宛如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摔倒在地,前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之间无边黑气夹杂着丝丝血色从徐崆后背弥漫开来,在漫天黑雾中,一个白衣黑发,双目掩盖在其身长发下的女人渐渐显露身形。
“鬼,鬼……”萧成不顾身上疼痛,像只毛虫般努力股甬着身体,想离开这个地方。
倒在地上的徐崆僵硬地转头,在对上那双眼眸之际,最难以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恐惧,惭愧,痛苦,无数情绪的交织令他发出一声不知是何意味的惨叫。
他见过这双眼眸,在两年多前,自己就是在这里出卖了自己的老师,将她送到了萧成的手上。
“幸会,幸会。小姐你对我该有印象吧,就是我,那个杀掉了你的血灵傀的人。”苏泽双手插兜,刚刚一瞬间的正经仿佛不存在一般,又变回了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女鬼,或者说两年前冤死的女教师白诺缓缓转头,看向苏泽:“我当然记得。”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年轻,带着一种空灵的清纯感,似乎和她死前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有些郁闷的说道:“我打不过你。”
“当然,就算是你真正晋升成了厉鬼,你也不可能打赢我,更何况是现在亏存了一半修为的情况。而且若是你有把握赢我,你也不用在这里和我废话了,估计直接就要了萧成的命。”苏泽笑道,“不过,好在你还有一些理智,这也是我们谈判的基础。”
“你想怎么样?”白诺冷冷地问道。
“第一,我需要知道真相,只有知道真相我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第二,很可惜,我不得不事先告诉你,即使萧成真的是凶手我们也大概率无法至他于死地,法官大概率会判他终生监禁,这个道理放到其他犯人身上也是同样。”
楚寒林心说你有必要说的这么直接吗,这下这头女鬼知道她达不成夙愿,怕不是要来一手玉石俱焚。
谁知道白诺只是略微沉思一会,便道:“可以。”
楚寒林心说你真的是鬼吗,怎么比人还好说话?
苏泽像是看穿了楚寒林的心思,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看的楚寒林一身不爽。
白诺的故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已经和我们猜测的相差无几。她是月河中学的一位英语老师,年轻漂亮,乐于接受新事物,和学校里其他的老古董相比无疑更受学生的欢迎。而徐崆是一个来自单亲家庭的学生,母亲早年和父亲离婚,重新组建了家庭,和他关系已经不大了。至于徐崆的父亲,他是一个工程师,工资不少,但大多用于买彩票和赌博,在徐崆上高中时就几乎把钱赌差不多了,还向萧成这些混混借了笔高利贷赌球,最后弄得血本无归。
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徐崆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给了他一个选择。
王天乐,这座城市里有名的二世祖,给他提供了一个简单的选择题,是牺牲一个无辜的善良教师保自己一家平安,还是反之。
徐崆的选择显而易见。
白诺英语老师,外向开朗,和学生很处得来。恰好徐崆的英语成绩不错,和白诺的关系也好,他和白诺说了自己家里的情况,趁白诺对他心生同情之际随意想了个理由把她骗到了月河中学旁边的仓库里。而暗藏在这里的萧成和他的手下则将白诺绑了回去,将之带到了王天乐的房间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而易见,但白诺不是轻与之人,面对即将到来的侮辱,她奋起反抗,把王天乐背上,大腿上抓出了数道血痕,王天乐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手足无措下还被白诺咬下一块肉来。
这让他十分恼火,平日里遇见的女人那个不是对他百依百顺,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朵不一样的娇花,结果还把自己扎得满身是血。王天乐一怒之下,下手没个轻重,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就往白诺的头上猛砸了两下。
而白诺生前的记忆也就到现在为止。
“等等,我有个问题。”楚寒林眉头一皱,发问道:“你说你是被王天乐失手打死的,没错吧。”
“当然,我不必再这种事情上撒谎。”白诺说道
楚寒林道:“那就奇怪了,我们发现你的尸骨被埋在了月河中学的一间储物室底下。按理来说,王天乐即使是要杀人藏尸,也不会特的选一个这种地方,随便找个荒郊野岭一扔不是更加保险吗?”
白诺一时无言,白衣飘飘,身侧萦绕着的黑气也黯淡几分:“我不知道,自从我成为灵体后我就附身到了徐崆身上,至于我的尸骨到底被埋在哪里,连我自己都没有头绪。”
徐崆全身鸡皮疙瘩林立,他实在想不到这两年里都有一只鬼魂附在他身上。
楚寒林还想再说话,苏泽眼神示意他闭嘴,道:“我明白了,但请恕我再问一个问题。”
“你请说。”白诺微微点头。
“你修炼血灵傀的技法,是从何得来的,这应该不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吧?”
白诺道:“你猜的没错,这确实不是我天生的能力。大概在我成为灵体的半个月后,有人强行往我的记忆力灌输了关于血灵傀的法门。”
楚寒林和叶宁倩同时眉头一皱,心说居然还有黑手,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苏泽也来了性质,双手抱胸,道:“是谁?”
白诺摇了摇头:“我不清楚,那人似乎特意抹去了我关于他的记忆。说起他,我也只能模模糊糊地记起三个字——少司命。”
少司命?
楚寒林和叶宁倩一脸茫然,前者看看了后者那同样迷茫的眼神,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泽上。果然,苏泽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那愈显沉重的眼神简直就是在昭示着他对这个名字的了解。
苏泽摩挲着胡子没剃干净的下巴,道:“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能在短短两年内就几乎成为厉鬼了,明明你的执念并不是那么强——毕竟你还能理智地和我们交流。你的灵体内被灌输了大量的外源性灵力,用一种近乎拔苗助长的方式促使你在短时间内晋升为厉鬼,这应该也是那个教你血灵傀之术的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