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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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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戈从屋子里出来,没做停留,昂首大步往院外而去,站在廊下和兰溪说笑的三宝连忙跟上。

    “将军,你和夫人说上话啦?”

    “嗯……说了!”

    三宝高兴,追着问:“那都说啥啦?”

    沈长戈冷声回答:“啥也没说!”

    “啊?”

    三宝惊讶,跟随主子的脚步一滞,随后又连忙赶上。

    “啥意思?”

    “到底是说上话了?还是没说上话?什么叫说话啦,又啥都没说?”

    沈长戈猛然回身,带着点质问,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你说过,夫人话语不多!”

    “啊……”

    三宝愣愣地回道:“是呀,夫人不像一般女人爱说爱笑,总是人群中最安静的那一个……”

    沈长戈沉着脸,三宝猜测道:“那是夫人没做声,没搭理你,你也不吭声,陪着干坐着吗?”

    沈长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三宝你自己猜对了,像老夫子一样说教道:“你是个男人,就不能主动一点吗?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笨呢?唠唠家常都不会啦?”

    “嗯……不会……”

    沈长戈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大步朝前走,还不忘对三宝讽刺道:“没你灵巧!”

    什么话不多,人群中最安静的一个,那小嘴叭叭叭,明明很会说嘛!

    他坐在椅子上还在思考怎么开口套近乎,话不多的女人已经摆事实,讲道理,安排以后,明明白白说了一箩筐。

    他能怎么办?说他突然心血来潮,想和原配亲近几分?

    一年前他还大喊大叫上窜下跳,如今回头说我们可以不分开,那得扯着多大的脸?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他还是歇歇心思,搞搞仕途才是正经。

    在与韩婵私奔苟合的事上,所有悔不当初都是因为不能正确看待自己的心血来潮,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回。

    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和平分开,各奔东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作为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男人,他应该和他的“错误”好好经营余下的日子。

    此后,吴岁晚和沈长戈的相处模式又恢复到了从前。而且,两人都觉得如此这般,相见,相识,不相认,各忙各的很舒服。

    二月十五,孙氏到斜月庵已满一整月,吴岁晚带着兰溪,让李叔赶着马车前去探望。

    其实,家里人的惦念是多余的,孙氏在庵里的状态明显好过留在沈府。

    吴岁晚陪着孙氏吃了一顿斋饭,便赶回城里,不出意外,在城门口被缚誉拦住了去路。

    “夫人,上次认错的人,找到广威将军府去,闹了个笑话,没有给夫人带来麻烦吧?”

    “不碍事的,缚公子的赤诚令人感动,与君结识,不胜荣幸。”

    “夫人仗义相助,当得好报,还请收下银钱。”

    吴岁晚让李叔把马车靠边停下,她和缚誉站在城墙根下寒暄。

    “缚公子,那日说好珠花是我赠给你们夫妻的,这银钱不必还了,你们本就不欠我的。”

    吴岁晚推拒缚誉递过来的钱袋子,笑意温和:“缚公子不必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是个厚脸皮的,倒有两三件事相求呢!”

    缚誉原本还因还不了银子而焦急,闻听吴岁晚所言,连忙说道:“千万不要说求不求的话,只要缚某办得到,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呵呵……没有那么艰难。”

    吴岁晚被缚誉的严肃认真逗笑,再看他因急切表态而涨红的脸颊,更觉得此人足可信赖。

    “想必缚公子也有所耳闻,我并不是荣城人,来到此地也没多少时日。但我虽是个女子,却过不得赋闲在家的生活,也想要在经济上有所建树。正在犯愁没有相熟可靠之人,共创一番事业,转眼便遇到了缚公子,想来是天意。”

    “夫人才是缚某的贵人!”

    缚誉真的是诚惶诚恐,他一介穷酸书生,何德何能与贵人共创事业,此番抬举,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呢!

    城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吴岁晚便随着缚誉来到了他做工的小酒馆。在一个偏僻巷子里,有一个简陋的小门房,就冲着门可罗雀,一个月给他八百文钱,已经算是良心东家。

    吴岁晚有自知之明,以她今时今日的本事,做生意是不成的。她要投银子在熟悉的地方,要保证赚不来银子,也赔不上本钱。稳扎稳打干几年,才能再图其他。

    荣城田地最多,每家每户都有十亩二十亩,有朝廷按劳力分发,还有勤快人上山开荒所得。

    虽然土地贫瘠,产不了多少粮食,架不住漫山遍野都可种粮。

    而且,山地开荒,谁开的是谁的,只要你勤快肯干,不但饿不死,除去少得可怜的赋税,卖粮食的银钱就足够一家人吃穿不愁。

    所以,荣城对比其他地方稍逊繁华,但百姓的钱包并不干瘪。

    荣城的田地买卖是平常之事,有余力的人家田地不够耕种,每年都会租赁别家的闲田。还有很多人家土地稀薄,又有其他活路,也会每年出租,换来买粮食的银钱就好。

    买断最好的田地需十二两银子,而买断最差的高岗山地只需要五两银子,处在中间不好不差的粮田价格不一,要参考地理位置,还要预估粮食产量,这就需要有经验的老农实地查看。

    而关于租赁土地,最好的一年租金是四百文,最差的租金一百文。

    就像缚誉家的三亩地不好不孬,出租一年九百文钱。租户买种子雇人力要投入九百文钱,产出的粮食可以卖到三两银子,或是更多,要看年景和收成。

    也就是说,租赁三亩地,除去一切成本,净赚最低是一两银子。

    以上计算都是种普通作物的收入,就是本地最耐寒也最耐旱的糜子,不遇大灾之年,稳赚不赔,若是种棉花和药材可以赚的更多。

    但是,多数人没有销路,其中也存在很大的风险。本地的棉商和药商都是搞家族垄断,若不是销量太大,自己家的不够用,是不会向普通农户收购的。

    就是万不得已收购小门小户的东西,也是拼命往下压价钱。所以,明知道那些作物赚钱,一般人也不会去种植。

    恶性循环,一方面是两大家族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另一方面又有大量土地闲置浪费,很多劳力无用武之地。

    药材和棉花市场,吴岁晚是一无所知,只能从一个小老百姓的角度来看个表面。

    她小时候上山采药材,卖给来村里收购的小商贩,一斤晒干的药材只赚几十文钱。但是,当外祖母生病了,到药铺里抓药,一两就可以卖给你几百文。

    还有棉花,单单拿吴县举例,全县二十多万人口,能穿得起全棉花做的冬衣,人数不足一万,可见其中利润之大。

    有田地,有劳力,就应该欣欣向荣。

    大靖朝幅员辽阔,本应该每个人都吃得起饱饭,穿得起棉衣,看得起小病。

    吴岁晚想,若有朝一日,她有幸能够富甲一方,一定要竭尽所能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就像荣城常年干旱,与之相隔不足一千里的希城却是年年洪水泛滥。若是修上一条贯穿两城的沟渠,可滋润万亩良田,也可惠济子孙后代。

    既然对各个行业都一知半解的吴岁晚都想得到,那些官员和商贾又怎会想不到?只是都不愿意出这笔银子罢了。

    好事容易做,好人不容易当,那需要十几两或几十万两白银的投入。

    商贾们只想着垄断行业,多赚银钱堆满自家的仓库。朝廷这几年边关战乱不停,皇朝更替,藩王割据,有点银子都想着养私兵制武器,没有人愿意给普通百姓算计活路。

    吴岁晚的心很大,装得下个人委屈,也装得下黎民众生。

    吴岁晚的路很长,她走出杨家村,走出了吴县,将来有一日,也会走遍天下。

    然而,十八岁的吴岁晚,见识和能力还太小,本钱更是捉襟见肘。

    那一日,吴岁晚和缚誉谈论了很久,回将军府的途中又拐去书局,买了几本地方县志和土地粮食方面的书籍,一有空闲就要翻阅掂量。

    可以肯定,投入几十两银子,租赁上几百亩田地,秋季丰收之时,赚上几十两是不成问题的。

    吴岁晚觉得,想干什么不要犹豫,前怕狼后怕虎,这事儿就干不成。

    就算是百年不遇一场大灾,她一种地就赶上了,也不过损失几十两银钱,就是一首饰匣子没了,她再做工挣回来就是。

    吴岁晚托缚誉打听飞石村有多少土地出租,她打算今年种上一百五十亩到二百亩,先试试水。

    赚不到钱,明年再想其他出路,如果行大运赚到了钱,明年就买断一部分,租种一部分,财富需要慢慢累积。

    田地的事不会那么快有着落,但缚誉已经为吴岁晚找来了玩偶里面的填充物。

    据他所说,村子里装枕头用的都是一种草籽,不需要花费银钱,随便去田间地头山脚边就能撸回一箩筐。

    还有很多人家高岗山地种的糜子没有长成,堆在粮仓里留着喂鸡鸭,也会装在枕头或者垫子里,结实又光滑,家家户户都存着很多,给钱就卖。

    吴岁晚派李叔赶着马车去飞石村取回了一麻袋草籽和一麻袋瘪糜子,至少够装一百多个玩偶的。

    她知道给缚誉银钱他不会收,就买了几斤猪肉和几包糕点,让李叔捎过去。

    虽然送去缚家的东西,足够买来十麻袋的玩偶填充物,但吴岁晚觉得很值。

    一是她往后还要指着缚誉帮她管事。二是她的思想里认为,在银钱上扣扣搜搜,交不下人,也干不了事儿,自然也挣不来更大的钱财。

    有付出才有回报,有利可图,别人才会为你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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