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幽山与幽冥
“伽箬遵守约定，杀了伤人的半妖，可天道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于是我挖了自己一根肋骨，用心头血为引，筑起结界，将那片山谷彻底隐藏起来，以此躲过天道，至于伽箬的封印……是他自己封的，用的还是你给他的一丝神力。”
倚梦殇说完，懒懒地趴在古曦怀里。
古曦发现一个问题，“当时我在哪儿？”
倚梦殇挠了挠头，“大概是在睡觉？”
古曦疑惑，“大概？”
倚梦殇没有解释，而是问：“小曦儿，你知道我为何要瞒着你吗？”
古曦想不明白，“你说。”
倚梦殇仰起头，看着古曦清冷的眼眸，说道：“因为是你自己选择了忘记，我只是尊重你的选择。”
古曦一愣，她刚刚还在想谁那么厉害可以对她的记忆动手脚，原来是她自己。
到底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连她一个上古神都觉得无法承受？
有时候，她其实能察觉到心中的挣扎和纠结。
东华说的没错，黑气一事，如果她出手，根本不会有那么多波折。
玉泽安不必献祭，时翩跹不会被禁锢，半妖也不会被抓，人界也不会死那么多人，甚至她可以直接把幕后之人解决。
可是，她内心深处对救世一事满是抗拒。看来原因就在缺失的记忆中。
古曦思索了许久，最后问道：“幽山在哪儿？”
倚梦殇在脑海中调出轩辕大陆的地图，在一片云雾缭绕的海面上看见了幽山的轮廓。
把地图稍一缩小，倚梦殇就确定了，“在月之国背后的海上有一座岛，岛上的小山就是幽山。”
古曦说了一声“好”，然后盘腿坐了下来，瞥见一旁正欣赏风景的叶危冉，她突然很想跟他说说话。
“叶危冉，你有觉得累吗？”
叶危冉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累，但我不会因为累我就不活了。”
古曦问：“是因为有执念吗？”
叶危冉点头，“嗯，我想回家，我家……很远很远，家里有爹娘，还有一个姐姐，每次我濒临绝望，都是因为想着他们才能扛过去。”
古曦没有家人，不懂这种想念。“我很疑惑，既然你有这么深的执念，为什么不要菩提花和红霄玉？”
叶危冉想了想，说道：“因为我家有个传统，当自身性命与世间生灵的存活产生冲突时，我们会放弃自己，把机会留给世界。”
古曦感慨了一句“真大方”，这么看来，只有她小气。
“你也很大方啊。”叶危冉笑了一下，“你屡次救我，不求回报，很大方。”
古曦挑眉说道：“我没有不求回报，你可别想耍赖，虽然丫丫不在，但我一直替它记着的。”
叶危冉不禁失笑，“不会耍赖，等我恢复，一定第一时间报恩。”
古曦不说话了，转头看向天际，那里是一片晚霞，灿烂极了。
倚梦殇已经打起了瞌睡，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轻浅的呼噜声。
古曦忽然轻声呢喃：“我要不要把记忆找回来？”
叶危冉听到了，轻声道：“何不顺其自然，遵从本心？”
古曦有些迷茫，“本心吗？”
她封存了自己的记忆，是否是遵从了本心？那她现在若是寻回记忆，算不算是违背了本心呢？
不用言语，叶危冉猜到了古曦心中所想，他说：“当时的你一定是难过到了极点，才会选择忘记，但如果今日的你有能力承受一切，那么，找回记忆，也是找回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我？”古曦忽然想起偶尔在倚梦殇眼中闪过的惋惜和悲伤，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模样与曾经很不一样。
“我突然很好奇，曾经的我是什么模样？”
古曦一转头，就见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倚梦殇正精神抖擞地望着她。
“小曦儿，我记得。”倚梦殇忍住鼻尖的酸涩，把心中所想一咕噜全说了出来。
“曾经的你很爱这个世间，喜爱世上的所有生灵，你会变成蝴蝶去逗小孩儿，会扮作翩翩公子去游历山水，还会用神力渡人向善……”倚梦殇说着说着都憋出了哭腔，“可是，现在都变了。”
的确是变了。
就如此刻，古曦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反而充满不解，她会变蝴蝶？还扮公子？甚至渡人？
她真的这么……神圣？
倚梦殇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气，“没事，小曦儿你开心就好，什么样都无所谓，我都爱。”
古曦失笑，伸手搂过倚梦殇。
不消片刻，云朵带着他们飞入一片茫茫云雾中。
古曦站在云边，将手伸入云雾中，仔细感受了一下。
“这雾里为何有冥界的气息？”
倚梦殇伸长脖子嗅了嗅，“还真是，待我看看六界地图……哇，原来幽山下边有一个鬼门，通往幽冥的缚灵山。”
“难怪。”古曦收回了手，指挥云朵降落在岸上。
从远及近，空中的云雾从白色到灰色再到墨色。
近看，这就是一片黑色的世界，地是黑色的，草是黑色的，树也是黑色的，只是各自的深浅不同，就连天也被笼罩在灰暗之中。
古曦感到奇怪，“这幽山像是幽冥之地。”
倚梦殇也觉得，“是挺像，难道是因为下面的鬼门？”
古曦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波光流转，再打量周围的景象便发现了诡异之处。
整座幽山都不断地溢出灰白色的气，这些气若隐若现，都朝向一个飘去。
古曦抬手朝指这些气飘去的方向，问倚梦殇：“大花，那边是哪儿？”
倚梦殇看了一眼，“那边是月之国。”
古曦念了念这名，“月之国……为何叫月之国？”
倚梦殇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据说是以一位历史上的公主的名号命名的。”
古曦微微愣了一下，“那这位公主对这个国家一定有很特别的意义。”
倚梦殇不由腹诽，可不是特别嘛，那可太特别了，那些人生生世世都不能忘，也不敢忘。
古曦看着月之国的方向伫立良久，直到倚梦殇扯了扯她裙摆，她才回过神来，“我们上山吧。”
不知道为什么，古曦对月之国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她，但她又有点抗拒靠近那里，一拉一扯之间，她不禁有些烦躁。
古曦一边走一边回想那些灰白之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是来自幽冥轮回路的死气。
看来，与冥神有关。
古曦忽然问道：“大花，小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离开幽冥的？”
倚梦殇的猫耳一抖，赶紧算了算，“大概是十万年前。”
古曦眉头一挑，“又是十万年前？”
倚梦殇微微叹气，“小曦儿，你要是实在想知道……”
古曦打断她的话，“想与不想都没有意义，知道或者不知道也都没有意义。”
望着近在咫尺的幽山，古曦缓缓说道：“我不会轻易改变自己，也不会轻易违背自己。”
倚梦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不管古曦作何选择，她都会一直陪着她。
叶危冉一直没说话，他明白古曦的想法，既然当初选择了忘记，那她便不会刻意去找回那些记忆，不为难曾经的自己，也不为难现在的自己。
幽山上没有路，杂草丛生，枯木成林，很是荒芜。
一路上连个活物都没有，时不时飘过的死气让古曦皱起了眉。
“这莫不是幽冥的山吧？这儿可有土地公？”
倚梦殇嘴角抽了抽，“土地公大概是没有的，要不把阿冥哥哥叫来问问？”
——
幽冥，酆都城。
冥神正在殿中听郁垒和神荼的汇报，突然连打两个大大的喷嚏，把郁垒和神荼都吓了一跳。
突然有鬼差跑了起来，“尊上！不好了！仙子去幽山了！”
冥神还没从两个喷嚏中缓过来，突然听见这个消息，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