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最后刘洋鱼也没钓成，他们在路上堵车了。
大概是中午没有午睡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照顾他的原因。
车里很安静以至于孟秋在堵车半个小时之后在车里睡着了。
汝州的落日在天谒边渐渐西沉，藏入起伏不平的楼阁间，透过间隙，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个车内，道路两旁的常青树，静止的车流。他们迎着光。
他可能真的失聪了
鸣笛声，车流声都听不见，周遭都安静下来，原本有些突兀的边角像是被虚化，一切都显得柔软起来，沈孤用余光偷偷看着孟秋的睡颜，这大概会成为他往后多年都不会忘记的时光。
七年，人总说七年之痒，可在第七年里，他仍深陷其中，并不愿踏出。
短短的一段路，他看了千遍万遍。
车到家的时候，刘洋才喊醒他。
“哥醒醒，到家了”
“……哦好”刚睡醒总反应慢一拍。
“昨晚干啥去了？这么困”
“我一无业游民能干啥”孟秋本想伸个懒腰，但意识在车里又憋了回去。
“走!下车去我家吃饭”
“你不说我也去”刘洋笑了一声解开安全带，好久没见舅妈了。
“走吧，看看徐女士做饭没”
沈孤下了车，这里离他家也不远，他打算步行回家，今晚上是不用开店了。
没来得及买菜。
“诶诶沈孤，你走什么，去我家吃饭啊”手臂被大力扯住。
似乎怕他没看见他的唇语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他总这样，总是在在细节中处理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甚至没问他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他，他会唇语。
他不爱计较。
或许是因为和他不熟没有计较的必要。
沈孤又希望他爱计较一点。
这样他们牵扯又多一点。
可仔细想想还是不要太多为好。
他会有他的生活。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前往另外一个城市工作。
而他则会一直守在原地
守在这片城
这片他生长的地方。
在原地看着他结婚，顺便送上一份份子钱。
如果再有些可能，做他孩子的干爹。
等他老了，再和他像老友一般下下棋，打太极。
可终究他还是想和他牵扯一点。
他跟着他去了他家吃饭。
“徐女士”孟秋一进门就喊道。
“你儿子带客人回来了，需要帮忙做饭吗”
徐君勤在厨房刚将切好的鸡块放进高压锅。
“呦，洋洋来了啊”
“舅妈，来没带东西真不好意思”
成年之后的礼节，大概最必不可少的就是带东西。
“跟舅妈客气什么，快快快进来坐”
“小沈也来了啊”虽然当沈孤听不见，徐君勤仍然道了一声。
“孟秋!快去洗水果”
“行嘞!”
相对于沈孤的拘束，刘洋就显得随意很多。
跟着刘洋走到孟秋的卧室的时候，沈孤才意识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房间一进门是一个边角柜。
上面摆了很多照片。
有初中时期的孟秋，还有高中时期的孟秋。
少年的笑容张扬而热烈。
可以看出他的高中生活过得很肆意。
那种明朗是宽大的校服衣裳都无法掩藏的。
孟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接过了他手里的照片。
看着他解释道。
“这个哦，是不是黑了很多”
“我高三的时候，去支教的时候晒黑的”
“那时候真的又黑又瘦，熬的要命，白天帮忙，晚上还睡不着”孟秋笑了笑。
沈孤笑了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也挺好的，很难忘，虽然苦，但很有意义”谈起来的时候孟秋的眼睛都带上了光。
是挺好的。
那一年，他成了他落在生命里的光。
“你看，这还挺多的，这些都是之前拍的照片”
“孟秋，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吃饭”徐君勤喊道。
“好”
“你自己随便看，我出去打个电话”孟秋看了一眼正在弹他的吉他的刘洋，也没在意。
那着电话就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徐君勤很热情一直在给他加菜。
特别是在孟秋和她说完她看得懂唇语的时候。
“小沈啊，孟秋那几天辛苦你了吧，还请他吃饭”
沈孤缓了一会才想起事那天自己让孟秋打包菜回来第二天吃。
徐君勤刚好回来。
沈孤笑了笑表示不客气。
回家的时候，孟秋给他送到了家门口才离开。
进了门的沈孤，听见了孟秋下楼的声音，又从房间走到了天台上。
看见对面的房间人影的时候，才准备回去。
「你每天在这看啥呢」祁海不知道什么走了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心情很好」没等沈孤回答又接着打字道。
沈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继续往房间走。
“嘿～”祁海盯着沈孤的背影想没道理一样清清冷冷的人，身上突然有了人烟气，半响冒了一句道“这绝对有情况”
他没注意的是，沈孤听见他这句话，推门的手顿了一下。
十一月八日，晴。
他谈起过去，眼睛带着光，虽然不记得我了，但这道光也关于我，他说有意义，我就认为这意义有关于我一些。
可能是我多想，可他落在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总忍不住多想一些的。
…………
安排好了许芳芳家里的事情，沈孤在第二天便看见了他们兄妹俩的身影。
餐馆照常开着。
祁海闲下来以后，晚上也经常到沈孤那里去坐。
和孟秋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还会一起喝酒。
但往往也是趁着店里没客人的时候来。
吵吵闹闹的确平添了烟火气。
李东这个已婚人士也偶尔过来。
沈孤在里面刷盘子的时候，便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总忍不住偷偷看几眼。
闲下来的时候，三个人还会打个扑克牌。
偶尔还能听见孟秋问祁海一些关于服装方面的看法。
听的多了，沈孤也明白了，祁海大学学的也是服装设计。
只不过没做这一行，最后又隐隐冒出来想和孟秋合作的开工作室的看法。
但是这些也都在还没谈妥的时候按下暂停键。
祁海回家过年了。
沈孤也放了寒假。
祁海回家以后，一层楼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汝州的雪下的很大。
一脚下去就看不见靴子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
有的人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烤红薯，有的拿着糖炒栗子，糖葫芦。
路边的路灯上也有了中国结的踪迹。
沈孤站在路灯下，等着孟秋下楼。
「走走走」
「快找个火锅店商场有暖气的地方，冷死了冷死了」
沈孤看着刚站稳就急急忙忙的说话，连围好的围巾都散了一节。
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绕过身后的围巾，系好，才满意的笑了笑。
孟秋看见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怔在了原地，看见他系围巾才明白，“谢、谢啊”
看他，天一冷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走走走去吃火锅，好久没吃了，馋死我了」
早上十点他们来的算早，火锅店刚好没什么人。
到了房间里面没多久，就脱了衣服。
室外室内冰火两重天。
半上午的天，谁也说不清到底是早饭还是午饭，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午不会吃了。
点了一个牛油麻辣锅底一个番茄锅底。
菜上到一半的时候，孟秋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点啤酒了。
用手敲了敲桌子，示意沈孤抬头。
“你喝啤酒吗”
沈孤本没想喝，但又想两个人他一个人喝酒似乎也不太合适。
于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白的喝吗？”
白的就不是他能陪喝的了，沈孤没再勉强自己，连忙摇了摇头。
“那行”孟秋直接加了四瓶啤酒。
热腾腾的雾气从锅底漫延上来。
辛辣味与酸味交杂在一起胜过窗外任何过年的红火之意。
孟秋格外的爱吃辣，可偏偏又没那么能吃辣。
就变成了习惯边吃火锅边喝啤酒。
麦芽的啤酒香和舌尖的麻与辣贯穿着整个口腔。
孟秋只当着沈孤很能喝酒，每喝一口，都要示意和沈孤碰一次。
玻璃碰撞的轻响，似新年到来的钟乐。
即便沈孤一次抿一口也喝了不少，脑子晕乎乎的，更反应不过来
「吃这个这个好吃」沸腾的的锅，冒着一个咕噜泡，孟秋伸手捞了一勺肥牛放在沈孤的碗里。
沈孤看着碗里的东西，筷子一夹，尽数放进嘴里。
感觉辣时，又伸手拿啤酒。
神色有些呆，一口闷了。
似乎觉得没解辣。
直直的将酒杯递到了孟秋的面前。
孟秋更没当回事。
对他来说一个人喝四瓶啤酒都没问题。
满上。
四瓶啤酒喝完的时候，孟秋又加了两瓶。
看沈孤时还在闷头捞火锅。
「没看出来，你胃口比我还大」伸手拿过沈孤的杯子又满上。
最好一瓶的时候孟秋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虽说他听不见，但好歹他说话会应，要么笑笑，要么点点头。
这会除了吃菜和喝酒没了多余的动作。
孟秋的手伸到沈孤的眼前摆了两下。
视线被遮挡，沈孤抬起来头。
「喝多了」
只见沈孤看了他半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孟秋看着他呆呆的样子，一个没绷住，倒在椅子上笑了起来。
“操，真喝多了，不过怎么这么呆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见他笑，沈孤也跟着傻笑起来。
不过又有些不一样，眉眼柔和下来，嘴角也有些弧度。
能看出来心情很好。
倒也不怪孟秋没察觉，沈孤喝酒并不上脸。
和平常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