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要讲
元冕吭吭哧哧地喘着粗气，低头看到已经烂了个洞的鞋子，鼻间充斥着血腥味，狍鸮皮肉的腥臭味，以及他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一声自嘲的咒骂从他口中迸出，“老子这身行头，天桥下的阿叔见到怕是要朝我竖起大拇指。”
宿翼正愁着要怎么给元冕脑子里的那棵草浇水，就发现底下的土壤猝然间变黑，它伸手摸了上去，一股粘稠湿漉的触感，「下雨了？」
元冕对于它这句无头无脑的话出现了片刻的怔愣，但还是回答它的话，“下雨了，所以味道更大了。”话音刚落，吐槽又接着。
宿翼那句「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正要讲出口，就被一声嘶吼打断，「古莱明？！」
元冕停下脚步，寻了旁边的一棵大树，迅速地攀爬上去，嘶吼声还没停止，他拧紧眉，凝神看着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
“我怎么能夜视？”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同寻常，压低嗓音发出疑问。
宿翼嘿嘿地笑出声，语气里是藏不住骄傲，「夜视只是我不值得一提的优势。」
找到了。元冕从树上跳下来，往古莱明的方向奔跑，一边无声问宿翼：“那你能给个千里眼，顺风耳吗？”
宿翼登时抿紧嘴，不再言语。
“爬到树上去——”
古莱明拖着仅剩的一条腿，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望过去，心中大喜，嘴巴正张开，就见元冕惊恐地瞪大双眼，他心脏一冷，昂起脖子，看到了在他头上张开血盆大口的狍鸮。
元冕不顾宿翼的阻拦，拔腿就朝古莱明跑去，“走啊——”
古莱明则完全傻眼了，狍鸮的牙齿已经触到了他脖颈的皮肤，他脑子空白一片，心说原来清醒直面死亡时，身体会动弹不得，脑子是混沌的，力气是被抽空的。
“咻——”
一道银光划破夜色，惊醒了草丛里躲着的小怪物。
疾跑急速暂停，元冕软着腿，跪在狍鸮身旁，无心注意它脖子上的那支泛着寒光的利箭，他颤着手用力掰开狍鸮的嘴，将古莱明的头从里面拉出来。
“明仔……”古莱明脸已无血色，脖子上几个血洞淙淙地冒出血水，元冕伸手捂住那几个血洞，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你醒醒，不要骗我。”
古莱明缓慢地咳出声，迟迟睁开的双眼望着虚空，眼珠子转了几圈后才停在元冕的脸上，声音嘶哑无力，“你…你这个样子好丑。”元冕现在的表情就是又哭又笑，脸上还糊着鼻涕，都流到嘴巴上了。
元冕笑着，正要拉起他就被制止住，他侧头，声音颤抖，“明仔，你太重，我背不了你，你要自己走。”
古莱明虚弱地问他：“去哪？”
“回家。”元冕回答得有气无力，手掌攥紧，指甲陷进皮肉，“我们回家。”
古莱明嗯了声，揽住元冕的手却猝然间颓软下去，紧接着他整个身体无力往地面瘫软下去。元冕及时拉住，拉起他，古莱明的身体下一秒就瘫软，如此反反复复。
李秉礼跟宋绵祝杵在旁边看元冕执拗地不断重复同个动作。刚才那一箭就是宋绵祝射过来的，而李秉礼则在赶到时，回忆元冕猎杀狍鸮的动作，给旁边奄奄一息的狍鸮补了一刀，直接让它一命归西。
“他死了。”宋绵祝看不下去。
“没死！”元冕吼回去。
宋绵祝走近，将古莱明浸满血的身体拉过来放在地上，吼回去，“死透了。”她哑着声音，不断重复这句话，李秉礼过去拉她，被她一手掸开，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李秉礼无声叹了口气，蹲在那一哭一嚎的男女面前，“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你们不让他出来，他会死吗？”元冕站起来，指着宋绵祝跟李秉礼，“我明明没得罪过你们，凭什么你要将我丢出来？明仔呢？他更是无缘无故！”
“他会死，都是因为你！”元冕背起古莱明，望着宋绵祝发怔的表情丢下这句话。李秉礼刚站起身作势要揍元冕就被宋绵祝拉住。
十一姗姗来迟，对眼前这出闹剧无暇理会，它看着脸色死白死白的古莱明，又飞到元冕面前，“你放他下来，我有办法。”准确点说，是它的老大有办法。
它的一番话引得在场三个人类的注目，纷纷抬头看向它，十一扑打着翅膀，解释，“我没办法，但是我师父有办法，它有起死回生之力。”
元冕眼皮轻阖，语气缓慢，“接着讲。”
十一停在附近的树干上，“先回去城堡，我再跟你说。这里不安全。”
元冕掬了一掌心清水往来脸上泼，侧抬起头望向十一，“现在可以讲了，以及附加条件。”且不论十一的师傅是否有起死回生之能力，现在只要谁跟他讲它有什么办法，他都会去试，所以他也清楚与其对应的报酬也不会少。
果其不然，一切如元冕猜想的般。
十一道：“我需要你知道你每次放空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元冕：“？什么意思？”话音刚落，脑子里的宿翼出声了，「不能直讲。」
十一道：“就刚刚，你又放空了。”它的天线刚接收到的信息又是一堆乱码，又从乱码中解析出元冕又在想吃的？！这怎么可能？朋友死了，他还在想美食。这不贻笑大方吗？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元冕恍然大悟。
“我不能放空吗？”
“但你次次放空都是在想吃的。你觉得正常？”十一回答。
元冕唔了声，总算明白了它的意图，摆出交易的姿态，“先说怎么让古莱明活过来，我全盘托付，一字不漏。”
话音刚落地，周围就凭空出现一个人，但元冕却感觉眼前此人非常假，“他”的靠近让他本能地产生鸡皮疙瘩，心脏本能地发颤，这是作为生物体最基本的求生机能，他的大脑在警告他来者不善。
十一见状飞到“男人”身旁，叫了声“队长”。
元冕退后一步，对方就往前走一步，接着他就听到“他”说，嗓音是故作圆润的人类音色，但一句就让元冕觉得眼前的“人”非人。
“如果你敢有所隐瞒，我会让你所有朋友陪葬，是所有，我们能拉你进来，也能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