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都市小说 > 母爱的名义 > 第1章 喜得贵子

第1章 喜得贵子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本故事仓促取名,现暂定为《命运》,情节取材真实生活和虚构结合,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随着朗朗书声从教室外的走廊里一直飘扬到操场空旷的上空,碧空如洗,云淡风轻。

    一年一度的清明马上要到了,各家又要为准备祭奠先人和已故亲人的仪式而忙碌。

    在各位亲朋的陪同下,阿翔夫妇和他们刚入学的女儿站在一座公墓的碑文前。刚刚清理了周围过剩的枝藤蔓草,大家就开始把纸钱和元宝拿到坟前焚烧,剩下一堆堆灰烬被清风一吹,飘然而上。

    在爸爸的帮助下,接过点燃的香柱学着身边的人,点头弯腰鞠起躬来。

    “好好拜拜,让爷爷保佑你身体健康,学习棒棒。”

    “爷爷去了哪里啊?”

    面对女儿的蒙昧无知,阿翔解释道:“爷爷去了一个没有人去过的地方。”

    “没有人去过的地方在哪里啊?”

    “在我们大家的心里。”

    “也在我心里吗?”

    “是的,只要你想他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阿翔搂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妻子,深情凝视着碑上的篆刻文字,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悲恸地对妻子说:“我爸走的太突然,他是个好人,大家都会记着他。”

    “他是个好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妻子边说边深情对视着阿翔,两人在相互的瞳孔上看到自己清晰的人影,渐渐变小,开始模糊、撕裂、破碎,周围的环境开始晃动,时光仿佛加速,时空开始扭曲,一团黑雾在天空慢慢笼罩,像要把大地都吞噬殆尽……

    瞬息过后,时间来到了1978年6月的某天晴朗的下午。位于浙江西北部长三角腹地的一个被群山绿水环绕的偏远小镇,一所老旧的卫生院里,一位两鬓斑白的媪妪安静地坐在双人椅上,在她眼前还有一位来回踱步的美貌姑娘。

    一动一静的二人,对比路过的医护人员得淡定从容,他们的脸上却显示出了同样的焦躁不安。

    在离他们十几米之外的产房里,正进行着一场生命的“降生仪式”,一个待产的孕妇正在体验初为人母的痛苦分娩过程。

    在两位医务人员的配合下,经过一场体力和技巧的均匀分配的耗时运动,一个鲜活的生命被迫离开供给营养的子宫,从曲折的窄道里一路挤压到艰难出头,落地后的一声初现天地的长长啼哭,穿透了整个卫生院的长廊。

    一老一少不约而同地朝着产房疾步走去,就在接近那块挡在门口的大帘布之时,突然被人掀起,出来一个护士,在她那顶笨拙的白帽和宽大的口罩之间露出的闪烁眼睛里,她们读到了即将揭晓的喜讯。

    但在产房外将近两个小时的煎熬还是忍不住让美貌姑娘开口了:“护士,情况怎么样了?大人和小孩都好吗?”

    护士把一个耳钩从耳廓上取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正如喜鹊一样地喳喳回答:“恭喜二位,生产顺利,是个儿子。放心吧,母子暂且平安,请在这里稍等一会”。说完又把耳钩重新戴上,转身进房。

    二人立即露出了如愿以偿的笑容,就像一人一肩挑着的重担,卸下箩筐的那刻,获得了浑身的松懈。

    里面传来的婴儿啼哭就像受惊的野猫嗷嗷乱叫,一会儿又变得像经过安抚一样温顺而动听了。

    帘布又被掀开了,还是那位护士,怀抱里多了一个被白色棉布包卷起来的婴孩。

    那位老妇人轻松地从护士手里接过了婴孩,虽然从动作来看是非常的老练,但从表情来看就像捧着一块易碎的豆腐一样担心。美貌姑娘的目光和她一样,如获至宝般地端详着眼前的这个肉体凡胎。

    正当二人沉迷其中,美貌姑娘像是遗漏了什么,突然问起护士:“孩子他妈什么时候能见?”

    护士又是个职业微笑,回道:“稍等,我们正在做产后处理,会有人通知你们见面的。”

    美貌姑娘听完后刚回谢了护士,老妇人就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嘴里喃喃细语地朝原来的那张双人椅走去。

    这时候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一段快于平常的脚步间隔节奏的声音,引得美貌姑娘放眼望去。

    一个留着半边倾倒几乎遮住单眼,就像“汉奸”一样发型的男人,行色匆匆直奔产房而来。

    在他未扣完整的衬衣里袒露出红色背心的胸膛,一条绳带把裤腰扎在高于肚脐的位置,两条拔高的裤腿下面露出雪白的脚踝,一双草黄色的解放鞋在他快速不断迈出的八字步伐下,就像两只你追我赶的青蛙一样,离产房不远的二人越来越近。

    “阿宝,你倒是来的真是时候啊。”美貌姑娘瞪了他一眼说。

    这个叫阿宝的男人在离她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停下了,愣头愣脑地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就把直勾勾的目光落在了老妇人怀里的婴孩身上。

    美貌姑娘这才注意到了他的脚上,一个破洞,刚好落在左脚鞋面上大脚趾的位置,比起暴露的脚踝,突兀的脚趾更让人啼笑皆非。

    老妇人用眼角瞟了阿宝一下,继续哄着怀里的婴孩。他就像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一样被晾在了一边。

    “妈,是儿子吗?”阿宝的眼神落在孩子身上的那一刻起,始终饱含着惊喜。

    他没有等到这位老人的回答,既然开口叫妈了,应该是他的母亲吧,为何对他置之不理呢?

    “你啊,都当爹了的人了,要好好改一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心直口快的姑娘替老人开口了。

    “我哪里吊儿郎当了?我现在不是很着急吗,你看不出来吗?”阿宝不服气的回答。

    “着急?那刚才来叫你的时候,你什么态度?好像银娣生孩子跟你没关系似的。她是你老婆唉!”她嘴里的银娣应该是指躺在产房里的那位吧。

    阿宝把头扭向了一边,虽然从不断喘气的鼻孔里能察觉出他的确着急了,但明显也生气了。

    “阿梅,你怎么老是要说我呢?今天当着我妈的面能不能不要说我了?”

    这位阿梅姑娘好像找不到合适的措词,只好继续用她的大眼睛瞪他。

    “你也知道当着我的面说你害你丢面子啦?你要是这么在乎面子,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怎么不给银娣面子?”阿宝他妈开口就是反将一棋,问的他哑口无言。

    可阿宝还是厚着脸皮朝她露出了洋神舞蹈的笑脸,横着脚步把身体挪向了她身边,膝盖和双人椅齐平时,刚好目光落在婴孩的脸上。看着这块浑然天成未被雕琢的瑰宝,阿宝难抑激动,这个被阿梅称为吊儿郎当的男人,不知道能不能深刻体会什么叫“初为人父”。

    阿宝他妈发出的一声轻叹后的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本以为结了婚会变成熟点,没想到老婆生孩子都不关心,不知道当了爹会不会变好一点……”

    “算了,阿姨,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要在医院里说他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给孩子取名吧?”阿梅倒聪明地把话题给转移了。

    阿宝他妈微笑点头后就立马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就像一位老道的江湖算卦人一样推算起来,嘴里喃喃:“今天是6月24号,那么阴历是……哎呦,我得回去翻一翻黄历……今年是马年,那么取名要不要和这个有关呢……这个得回去好好想想……”

    “妈,我想到一个名字,既然今年是马年,就叫,孙飞马怎么样?”阿宝灵光一现,脱口而出。

    阿宝他妈就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说:“哪有这样取名的?你这根本就不像个人名嘛。我一个老太婆都觉得难听。”

    阿宝瞪大眼睛回答:“难听吗?飞马,飞马,会飞的马,不是很好吗?”

    “不要乱取了,你连小学都没有毕业,你哪有这个本事?等回头我到南门头找找狮古桥附近的张老师,叫他帮忙取个名……”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呼声。

    “李银娣的家属,你们可以过来了”产房的帘布被撩起一半,露出的护士脑袋正对着外面三人。

    从阿梅的眼神里看出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产妇,但还是静静地等着阿宝他妈慢慢地从椅子上起身,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宝宝乖,宝宝乖,带你去看妈妈,马上就能看到妈妈喽,开不开心啊?”

    比起二位脸上的兴奋,阿宝见儿子初眼时表现出的格外惊喜不见了,反倒显得格外的冷静。

    在门口那个护士交代了,产妇身体虚弱尚未恢复,抓紧时间,少言少语,等会还要转到病房继续观察。

    三人先后进入了产房,一位脸色蜡黄,头发稍显凌乱,额头缠着一条医用头巾,眼神有些凄楚的清瘦女子躺在一张单薄的矮床上。

    “银娣姐。”走在最前面的阿梅在离病床几步之遥,忍不住叫出了口。

    银娣用微弱地声音回应她:“阿梅……”眼里开出了太阳花。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当问起时阿梅已经站到床沿边,目光深情地对着她。

    银娣的薄唇上有些干燥起皮:“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感觉身体软绵绵的。”

    “宝宝,快来看看妈妈,妈妈在这里……”阿宝他妈弯腰俯身,把男婴的稚嫩小脸转向他的亲生母亲。

    看着这个刚刚从自己身上脱离出来的心头肉,母性让她泛红了眼角,模糊了双眼。这个满脸透红还留着白色胎渍的小生灵,会给这个平凡的家庭增添更多的乐趣和期望吗?

    “阿宝,站这么远干嘛,过来看看你老婆。给你生了个胖小子还不好吗?拉长个脸干嘛?”他妈故意用强调的口气催促。

    阿宝不太情愿地从刚进的门口,拖着步伐就像趟着河水一样走来。

    在他先瞥了一眼床上的银娣把脸转了过去后,银娣也同样瞥了他一眼,只看到了阿宝留给她的半个背影。

    “真是祖宗保佑,我在你怀孕的时候就天天去土地庙拜观音了,真的菩萨显灵了,给我们家添了个小子……”阿宝他妈接着说“等你回家,好好地炖点红糖水给你补补血……”

    银娣笑了,从两片单薄的嘴唇间流出:“妈……”

    “各位家属,我们要把产妇转移到病房里,麻烦去大厅的八号病房门口等好吗?”又是那个护士,每次她开口说话就意味着事态的发展要有所变化了。

    原来她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他们把银娣转移到八号病房后,阿宝他妈和阿梅各自坐在床的两边,银娣已经竖起半身,背后靠着一个厚实的枕头,双手托着孩子,脸色也变得鲜润了,在笑容逐渐绽开的脸上,藏不住的天然质朴美貌也慢慢显露出来。

    反观阿宝正坐在卫生院门口的台阶上,嘴里叼着香烟,低头看着头顶树冠在脚下形成大片的阴影发呆,对于被风吹的飒飒抖动的枝头繁叶也无动于衷,脑子里却回到了银娣被送进卫生院前的那一幕场景。

    银娣挺着大肚,在胡同口离自家门口两米多远的老井旁边,坐在小凳上,用一个木榔头反复敲打在一件被折叠成方块的外衣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啪……”在她脚边的木桶里还有被浸泡在水里的内衣裤。

    随着声声入耳的敲打声突然中断,她停下手里的工具,用另一只手把遮挡在眼皮上的发丝轻轻撩开后又开始埋头干活。

    这时候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头晕,下意识地去手掌捂住额头,木榔头被搁置了一边,她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叉腰把半弯着的身体慢慢拉直,当屁股离开凳子还没有完全站稳时,那阵头晕又接着来了。

    她又重新回到了凳子上,那晕眩就像低飞在半空的鸽子一样嗡嗡,一圈又一圈地在头顶盘绕。接着又像被闪光灯闪的发懵一样,眼前的景象变得迷糊不清,交错重叠了。

    一阵腹下微痛让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掌贴在了上面,但是紧接着阵阵疼痛加大,就像肠子被人生拉硬扯地似的,逼得她双手同时捂住肚皮,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渗了出来。

    银娣面露痛苦,咬紧牙关的齿缝里发出“嘶嘶”之声,好像可以缓解生理疼痛之用。

    恰巧这幕被隔壁刚跨出门槛的阿梅撞见了,二话不说急忙上前扶住银娣,口口声声:“怎么了,银娣姐,怎么了?”

    “痛,痛……”银娣捂着肚子不停地摇头表示。

    阿梅瞪大了双眼望着她的滚圆的肚子,突然产生了个担心:“她不会是要生了吧?”

    阿梅慌了,从未有过临场经验的她遇到这种棘手问题,该如何应对?

    她努力克制恐慌,安慰她说:“银娣姐,挺住啊!”

    这时候远处有个矮小的身影慢慢走来,走近后又加快了步伐,原来是阿宝她妈,刚从国营饭店回来。见此现状,脸上也出现了惊慌,好在她的年纪给予了她足够的沉着,上前扶住儿媳,稳定地对阿梅说:“快去叫你爸。”

    阿梅立马走到自家门口冲着里面大喊“爸,爸,快出来一下!”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里屋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一个矮小敦实的光头男子小跑着出来,看到门外神情紧张的女儿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梅大臂一挥说:“赶紧过来,对面的银娣姐好像要生了!”

    男人一个健步跨出门框,转身就看见在围墙边上低声哀痛的银娣,阿宝他妈正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一手抓住她的手掌,对着阿梅说:“梅子,叫你爸跑一趟卫生院”。阿梅猛然抬头冲着父亲喊:“爸,快去骑你的三轮车!”

    光头男子当下就朝着停在胡同另一边的三轮车跑去,一个翻胯熟练上车,在扭动了几下把手的同时又带动了几下屁股,一会儿就掉头骑到了她们身边。他急忙下车帮着阿梅一起把银娣扶上了上去,待到她坐稳以后,银娣地说了声“谢谢梅师傅。”

    梅师傅回应:“不客气,大家坐稳了!”他把全身力气都积攒在了两条粗壮的腿上,从缓慢平稳地起步,直到看不见车轮钢丝的滚动,也就半支烟的功夫,足下生风般的他已经离胡同的出口不远了。

    随着车轮驶入马路,男人马不停蹄地蹬着双腿,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直视前方,不远的目的地就是卫生院。

    银娣用微弱的声音说:“等会,经过粮油厂的时候,叫一下我老公……”

    “你老公在那里补鞋吗?”阿梅问。

    “是的,就在门口……”

    “不要叫他了,耽误时间。”阿宝他妈说道。

    “还是叫一下吧,我感觉没那么痛了。”银娣摸了摸肚子回答。

    一眨眼就到了她所说的粮油厂,门口的平地上,一个精瘦的男人正系着围裙,低头的额发几乎遮住双眼,一副痴迷的神态,拿着手里的小榔头对着工具箱里,一双顶在木杵上的鞋底,敲敲打打。

    “阿宝,你老婆要生啦!”阿梅冲他大喊。

    阿宝一抬头,甩起的头发下面,满眼惊愕。本以为接下来肯定是把工具扔在一边,围裙一脱,疾步上前。可没想才过了三秒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平淡,低下头继续干活,嘴里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去不就好了,我现在很忙走不开,除了他的我还有两双鞋子没补呢。”

    说完对着坐在边上的一个老头微笑示意,那意思就是让他放心,不会因为老婆生产耽误他的鞋子。

    阿宝他妈开口了:“是银娣让我们来叫你的,要不你把摊位收一下吧,要不我下来帮你看着,你先陪她一起去好吗?”

    坐在皮匠凳上的老头面露尴尬,只好为难地说:“阿宝,要不你还是陪你老婆去吧,生孩子是大事,我的鞋不急,下次再补吧。”

    可阿宝却轻松回答:“没事,女人就是麻烦。”

    阿宝他妈急了,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啊?”

    阿宝竟然被老妈问的不耐烦了,头也没抬地说:“哎呀,你们陪她去不就好了,生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能帮她生吗?我要把活干完,好了就这样吧。”

    阿宝他妈来气了,刚想辩驳时被银娣拉住了,说了声:“妈,算了,我们走吧。”

    “末代子孙”,阿宝他妈无奈地摇摇头。“梅师傅,我们走吧。”

    梅师傅“哦”了一声,又重新用原始驱动力把三轮车驶向最终目的地。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故事的开端,梅师傅看着她们在医生的安排下把银娣送入产房后独自离开了,他说先回家处理点事,傍晚还会来看她们。

    在八号病房里,窗外橘红的阳光透过卫生院的玻璃,把窗框倾斜的影子就像印染图案一样,留在了床头柜边一张洁白的床单上。医生刚刚交代了病房里的三位,产妇要留下一晚观察,确保万无一失后明天就能出院。

    阿宝他妈和阿梅静静地陪着,银娣一直欣赏着怀里宝贝的酣睡之美,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梅师傅来了,他和阿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听不清聊天的内容,但是从抑扬顿挫的腔调中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来看,应该是男人兴趣盎然的话题。

    银娣和她的家人朋友都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幸福之中。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