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活
越过了行宫玄关的碎镜传送门，电梯直下中央黑塔一楼大厅，在香草的引导下，古逝带着诺伊，轻松地穿过了此时仍旧熙熙攘攘的机械学会物资技术交易所。
交易所正中的大荧幕上，实时滚动着各类专利技术和机械零部件的报价，呈“八”字排开的高大柜台前，排着许多拿着厚厚报价单的机械改造人，古逝没有多看，跟随着香草径直地走出了中央黑塔。
“前辈大人，这边这边，我们的目的地，那些好吃的，离中央黑塔就只有三条街的距离哦！”
换了一身休闲装扮的香草，在脑袋后扎起了一个短短的小辫子，看起来心情很是愉快。
她穿着短得露出肚脐的小灰t恤和一条宽松的破洞牛仔裤，踩着一双露出了白嫩脚趾的小凉鞋，一蹦一跳地跑下了中央黑塔入口处宛如层层梯田般的黑色大理石台阶。
“香草，你不冷吗？”古逝询问道，入夜的秋天，现在的气温很明显地比白天低了许多。
“前辈大人，我可是化神期的猫猫哦，早已是寒暑不侵了！”香草的小脸兴奋得红彤彤的，对着古逝展颜一笑，回过头来挽住了古逝的手臂。
完了，已经开始健忘了……古逝无奈地挠了挠头发。
“嘿嘿，其实我吸收些灵气就能填饱肚子了，不过，那样就失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啦。”香草继续说道。
古逝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香草，你平时的生活，大多都在189层度过的？我看189层只有你一位……工作人员，平时，不无聊么？”
香草在古逝手臂上蹭了蹭，语气轻松地说道：“没有啦，我的生活还是挺充实的哦！‘一号’前辈和索尔斯坦大人都很照顾我，189层没事干的时候，我还经常帮机械学会运送一些重要的设备或者是零部件到其他国家去，很轻松的，只是将装有货物的空间道具带到目的地而已，还能顺路品尝各种美食，也算是公费旅游了……”
“好羡慕啊，香草小姐。”坐在古逝肩膀上的诺伊突然轻轻地说道。
“嘿嘿~”
古逝目光柔和地看了诺伊一眼，“诺伊……”
“嗯！”
诺伊微笑着伸出小手，摸了摸古逝的脸，晶瓷般的小脸缓缓贴近，乖巧地在古逝脸上蹭了蹭。
……
越过了三个十字路口，再穿过一条人挤人的大街，香草带着古逝挤入了一条弥漫着诱人香气的小巷中。小巷两侧排列的卷棚顶木质民居，很少高于三层，从外表看来，建成已有些年月。与莱顿城其他地方的建筑相同的是，这些木制建筑的卷棚顶上，同样缠绕上了各色的霓虹灯带。
中央黑塔周围这片区域，在行政区划上被莱顿城联合政府命名为黑塔区，这片区域，伫立了无数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巍峨大厦，也是莱顿城的商业中心。这条古色古香的小巷，就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任周围岁月如何变迁，它仍在此处静静流淌，但也染上了现代的霓虹色彩。
“嘿嘿，前辈大人，诺伊大人，我们到了哦！”香草笑嘻嘻地说道。
这条小巷，叫做海石巷，据香草介绍，这条小巷地面上铺的地砖，是用星落海边的礁石切割成一块块打磨而成的，古逝看了看地砖，好像确实如此。海石巷两侧民居的前面，排列着一个个小摊位，这些摊位都是由每一户民居的主人精心准备的，摊位上售卖的，大多都是莱顿本地的正宗美食。
……
“现杀现烤的星落海蟹肉串！今天刚从海边捕上来的新鲜螃蟹嘞！”
“特价烤鱼！莱顿城港口特色现杀烤鱼！只要68一条，还送八个配菜！好嘞，五位是吧，楼上有雅座，请进请进！”
“魔法水果冰沙，正宗本地水果，真材实料，二阶魔法师现场冷冻制作，九块一杯，十五两杯！”
……
摊位老板的吆喝声，游客的喧闹声，人群熙熙攘攘。
香草说了一声“我去买吃的咯”就瞬间跑没影了。
于是古逝在民居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热闹喧嚣。
老人老妇人手挽着手，站在一个炒菜摊位旁和一位大胡子矮人摊主闲聊，扎着朝天辫的小女孩，向妈妈吵着要吃魔法冰沙，穿着短袖短裤的精灵少年，扯着一位戴着兜帽的长者奔向了烤肉摊……
古逝微笑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时间的流动，似乎从此刻开始慢了下来，每一位生灵各有特色的装束，行动表露出来的肢体动作，脸上的微表情，说话时语气的抑扬顿挫，每一样都深深地吸引着古逝……
他很喜欢看这样的景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这不是众生相，这是生活啊。
……
古逝仍记得，小时候还在地球上时，由于体质特殊，身体老是过热发烧。
每次和父母去本地夜市逛街的时候，因馋虫作祟，经常吵着要吃烤串，无一不被父亲以“你还在发烧”的理由彻底回绝，每次都只能垮着个小脸，失望而归。
然而，被拒绝后的第二天晚上，母亲则会带着一串烤肉和一大杯凉茶，推开他的房间门，微笑着说，不要声张……
虽然凉茶很苦，但是，那串烤肉是真的很香。
只是，如今想要再吃烤串，哪怕吃上一百根，恐怕，也没有当时的那个味道了。
……
“前辈大人，给，你的烤串，是星落海至尊帝王蟹的大钳子哦！和我脑袋一样大的大钳子！”
一道充满了活力和兴奋的声音将古逝从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
“噢，谢谢你，香草，嗯！好香呢。”
古逝抬起头，道了声谢，从香草手里接过一串洒满了香料和酱汁的巨大蟹螯肉。香草的怀里，还抱着一摞装满食物的食品纸袋，香草“嘿嘿”地笑了笑，弯腰吹了吹台阶上的灰尘，轻盈地坐在了古逝的旁边。
“来，诺伊大人，你的虾仁小丸子，也是莱顿城港口的特产哦。”
“谢谢香草小姐，叫我诺伊就好了，诺伊是不讲究这个的。”诺伊单手拎过装满了虾仁小丸子的小纸袋，另一只手则迅速地将纸袋里的竹签抽出，动作很是行云流水，想必是饿了。
“嗯嗯，诺伊小姐。”香草的小脸上又泛起了一抹红晕。
……
“主人，啊——尝尝这个小丸子，糯糯弹弹的，酱汁也很好吃。”
“嗯，谢谢诺伊，很好吃的丸子呢。诺伊要试一下螃蟹的大钳子吗？火候很是老道，即便加了不少说不出名字的调料，但是蟹肉鲜美的味道却是保留了下来。“
“啊——”诺伊马上张大了小嘴巴。
……
“今天，香草很开心呢。”
香草注视着正在互相喂食的古逝和诺伊，嘴角处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好羡慕啊，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孤独呢……”
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对于以往的生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一个人来到莱顿城，一个人为天序商会讨债，一个人坐在中央黑塔189层的连廊上，看着脚下的夜景发呆——
一个人，回到伊卡洛斯山脉，变回兽身，为逃不过时间侵蚀的同伴们收拾遗骨后，又独自离开。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不用回去，也不需要回去了……
没事的，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没事的，反正已经习惯了……
可是……
真的好羡慕啊……
……
“香草，螃蟹的大钳子，你要吃吗？”古逝注意到香草正在发呆，于是将咬了一半的蟹螯肉递到了香草的跟前，晃了晃，示意了一下没有吃过的那部分。
“我……真的可以吗？”
“嗯，味道很不错。”古逝再次晃了晃手中的蟹螯肉，微笑着说道。
香草从古逝手中接过了串着蟹螯肉的木棒，却是一口咬在了古逝吃过的地方。
没有理会古逝有些错愕的表情，香草缓缓闭上了眼睛，认真地咀嚼着，速度很慢，试图将嘴里的食物味道尽数捕捉。
……
许久，香草才睁开了眼睛，金蓝异色双眸间，涌出了些许泪珠，她瘪了瘪嘴，正在努力把泪珠给憋回去。
“怎么了，香草。”古逝柔声地问道。
“很开心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香草展颜一笑，精致的小脸蛋上却是因此挂了不少小珍珠。
对面忽闪忽闪的霓虹灯带忽然亮了起来，五彩斑斓的色彩。
映在了人们的脸上。
很美。